她看著他的眼睛,才發現他的眼睛那麼黑,那麼深邃,像是個漩渦般致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她該相信他的,是啊,她也從未懷疑過他對她的真心。隻是最近的流言讓她越來越敏感,她害怕他終有一天會對她厭倦,害怕他終有一天會受流言的影響而對她冷淡,害怕那兩個內侍終有一天會取代她的位置,站在他的身邊。
是她自己沒有信心,是她太害怕他不再愛自己。
現在,他就站在她的麵前,這麼認真地跟她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相信我”,而她是不該有絲毫猶豫的,不是嗎?為何她的心卻猶如被千斤重擔壓著,喘不過氣來。
“陛下,娘娘。”劉公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若素慌忙從他身上站起來,背對著他們,偷偷抹著眼淚。
“陛下,李丞相為您安排了歌舞,奴才這就給您請出來。”
殘照揮揮手,劉公公便退下了。
衣袖被人拉扯著,她被重新抱到他膝上。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溫熱的呼吸充斥著她的麵頰,很溫暖,很安心。
絲竹笙簫中,兩位翩衣女子如輕蝶般飛舞而至,甩袖,輕揚,踏步,無不令人賞心悅目,讚歎美人的絕妙舞姿。
若素抬頭看殘照,他的眼睛閉著,嘴角淡淡的笑容令她頓生幸福感。她輕吻他嘴角,偷笑著躲回他懷中。
他的手臂緊了緊,他們就這樣相互依偎著,直到深夜。
歌舞散了,若素示威似的衝她們兩人笑,像是在宣布殘照是她的,你們休想跟我搶。
李瀅瀅和林纖兒低眉順目地退下了,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抬頭,發現殘照也醒了。
“你覺得…我這樣很傻,對嗎?”她低低地說。連她自己都感覺這樣很傻。明明被他抱著,明明殘照就是她的,明明…他愛的人隻有她一個,為何還這樣患得患失,根本就不像她,不像那個認定了一個人就義無反顧地去愛,什麼都不在乎的淩若素。
“不,是我讓你沒有信心,是我的錯。”
若素握住他的手,說:“我理解,身為一國之君,有時並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有很多潛在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比如…李丞相。”
殘照的眼神像火光明滅,她繼續說:“你不跟我說,我也能猜出來。以你的性子怎麼能受他人威脅,若不是有別的打算,你也不會由著他作威作福。所以,你就放心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不用管我,我…沒關係,就是小心眼,你多哄哄我就好了。”
殘照看著眼前的女子,感到很心疼。這才是他所認識的淩若素,永遠那麼理智,清醒,永遠能看透一切虛偽的假象。但有時,這樣的聰慧也讓他有壓力,想善意地騙騙她都不行。她這樣為他考慮,讓他於心不忍,暗下決心等解決了這件事就好好補償她。為今之計就隻有靜觀其變。
他擁住她,手臂收緊,她靜靜地感受著他的心跳。
若素心想:就這樣吧,能愛多久,就抱多久吧。
……
“陛下,風雪漸緊,您還是回去吧。”李瀅瀅撐起傘為殘照擋著風雪規勸道。
殘照昂首看天,深不可測的天幕簌簌下著鵝毛大雪,伴著狂風乍起,肆虐亂舞。
落蕭宮旁的月魘湖已結了冰,覆了雪,素白一片。岸邊的柳樹枯枝暗啞,披著白雪的殘衣,靜靜地守著這一片冰雪,直到地老天荒。
不知怎麼,剛才又想起了離別前一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