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我一直受失眠困擾,甚至有時候,必須依靠鹽酸舍曲林這種抗抑鬱症的藥物才能入睡,也不知道是基於何種原因,似乎我腦中的多巴胺本就多於常人--我的思維總也是停住不了運轉,盡管醫生根本檢查不出異常。
或許是母親從小栽培的執念吧?我不知道。我總是執著於苦短的人生,看書,寫作,企圖將生命光陰壓榨幹淨,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應該還來自對於母親的思念與愧疚。
這幾年來,我隻做兩種夢,一個是關於母親,另一個則是毫無根由的怪夢。
今天,見到了那怪異卻又似曾相識的饕餮,自然的,再次來到了那一個場景。
那裏空蕩蕩,黑漆漆的,用伸手不見五指形容,絲毫不為過,我不知道,人們的夢中是否也能夠聞到味道,在這個地方,我能夠聞到彌漫於整個空間,一股濃稠的血腥味,血腥之間,我還能聽到水聲,“滴答!滴答”的,仿佛還有回音。
回蕩著,煩躁而苦悶。
我四處搜尋起來,可是,一如既往的,我似乎不可能找到那聲音的來源,我再次抬頭望去,眼前聳立的,是一尊不知名的石像,那是石頭雕刻的嗎?隻是黝黑之間,還泛著幽光。
那是一尊無比怪異的石像,我曾經也是翻遍古籍,也沒找到與之對應的神或怪,盡管,我自始至終都未曾完全相信,世界上有睥睨眾生的神,所謂的信仰,隻不過,是讓自己堅持活下去的借口罷了。
三十米來高的石像很是高碩,頭頂有並行螺紋狀雙角,似牛還似犀,挺拔的,直指滄溟。他披頭散發的,雖看不清容顏,但麵目輪廓間,自有一股威嚴與怒氣,他身形做蓄力跳躍狀與人無異,隻是背後的雙翼,似吸血的蝙蝠翅膀,姿勢又像沉默的蝴蝶一般的半合攏,整體而言,就像是在積蓄力量,時刻準備,振翅高飛。
他身上有一套盔甲,想是那黝黑中亮光的來源,盔甲的形狀,我從未見過,但是今天一看,居然又是似曾相識,尤其那覆蓋了半個胸肩的肩鎧,居然是越看,越像今天所見的饕鬄,它怒張著巨口,附著在石像身上,像是在保護著主人,倒細看之下,更像是要將那石像一口吞並。
它的目中也有光,看著看著,居然愈發的鮮活起來。
“嗚嗚!……”
居然是女人嚎哭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側耳一聽,正是今天白天那母親所發出的聲音無疑。
我一驚,疑惑於是否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還是冥冥間自有暗示,是否是我內心在愧疚,還是,那母親的靈魂已經因為我的擅做主張,被打入了阿鼻地獄,她是在掙紮嗎?那哀嚎聲更像是哭訴。
無論如何,縱使此時我自知身處夢境,卻也無可奈何,深陷其中,我突然驚呼起來,呼叫的聲音,不同以往,以前,是迷惘孤獨,現在,更像是歇斯底裏。
是的,自己的感情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分不明白了,每次到了這個地方,我都隻能無力的淪陷。--直至走火入魔。
我徘徊著,然後掙紮,終於,又是無奈的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我眼簾的,居然是一名女子。
她穿著一套整齊的藍色警服,並攏著雙腿,年紀約莫在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就坐在我的病床旁邊,她的眼睛很大,深邃卻很明亮,流轉的神態中,卻自有一種睿智,更給我一種滿是滄桑的母性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