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歐某小鎮,正是黃昏。
尖頂的法院內走出一群身著華貴正裝,滿麵嚴肅的男女。
這群人中唯一一張亞洲麵孔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子,她麵容與周圍人相比十分年輕,卻是幾人中最疲憊的一個。
這是最近世界上倍受矚目的一個案子,東歐某王室剛剛大肆鋪張娶進門,傳聞中備受寵愛的王妃被指控商業欺詐及婚內出軌,容弋便是這位風口人物的辯護律師。
容弋今年仍是x大學法學係的一名在讀博士生,手中卻已解決了很多難案,勝訴率百分之百。最離譜的一次是為一名衝動殺人被判死刑的富商做無罪辯護勝訴。此案使容弋在各國上流社會中聲名鵲起,現在她已經幾乎成為他們打官司的必勝法門。
盡管每一次官司的律師費都很豐厚,可對容弋來說,這世上最缺的就是錢。倒不是她生活多麼奢侈,而是為了兌現對家族的承諾。
她出生在祖國的某中醫世家,祖上從有記載以來便出過無數名醫。不過到了如今,西醫勢頭遠遠蓋過中醫,她的家族也沒落到無人問津、節衣縮食度日的地步。
祖父本來給她取名容易,意味日子越過越容易。但父親嫌這名字過於隨便,於是取個諧音,女兒便叫了容弋。
容弋小時候對於中醫方麵便極為敏感有天賦,絕大部分藥材聞聞味道就能分辨年份甚至大致產地;稍微大點後對於問藥把脈更是一點就透,還能融會貫通,另辟蹊徑。就在全家都將她視為振興中醫的希望時,對律師這一職業產生濃厚興趣的容弋卻在十六歲時偷偷申請了國外一所大學的法律係。
錄取通知書寄到家的當天,一心想要她繼承衣缽的祖父便氣倒了。在與家人協商了兩個月之後,容弋終於踏上了學法律的道路,代價是從接案子開始,每年寄給家裏一百萬撫養費。
這本是祖父希望她知難而退的刻意刁難,容弋卻也樂見其成。
老人家過了一輩子苦日子,唯一的心願便是她繼承家學後能懸壺濟世。但容弋明白自己並不那麼正義且十分跳脫的性子完全不合適成為醫者,自己都掐滅了他們希望的小火苗了,現在能賺到錢自然要盡最大可能補貼家裏。
用了四年時間完成了本碩連讀,之前賺錢都是斷斷續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若隻是她自己倒也罷了,這樣的收入實在沒法讓家人過上她所希望的好日子。可現在容弋馬上要畢業了,正是累積簡曆的時候,這位美豔王妃的跨國公司有意聘請自己做法律顧問,所以盡管對王妃的作風再不認同,她也不能對不起那筆可觀的律師費。
容弋抱著手裏的文件夾,心中無盡腹誹,表麵卻優雅得體,與王公貴胄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即使已經神經緊繃了一整天,走路時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走下攔著隔離帶的台階,等候已久的記者蜂擁而上包圍了一群人。不過他們采訪的對象主要是前方的當事人,容弋在他們身後也樂得看熱鬧。
“這位小姐,請問您怎麼稱呼?”正在容弋偷笑時,一隻比正常情況大了數倍的話筒猝不及防的懟到了她麵前。
對這個突然伸到麵前的話筒有些意外,容弋抬頭向對方一笑,拿著話筒的記者是個同樣亞洲模樣的年輕男人,西裝革履,麵上亦掛著形式化的笑容,卻讓她感到一絲怪異。
估計是新記者,搶不到前邊那些巨頭的新聞,想著來自己這兒挖點邊角料。想到這兒容弋準備開口,卻被記者搶了話。
“我想問的是您的中文姓名,還有年齡。”他又將巨大的話筒向前伸了伸,笑容燦爛了幾分。
容弋反應過來讓她覺得怪異的地方了。
這名記者的問話,從頭至尾是中文。
采訪國際案件時,無論被采訪人的國籍是哪,都理所當然的應該用英語。
可能是他事先做了功課吧,知道作為被告律師的自己是中國人。畢竟是新記者,情有可原。反正周圍密密麻麻全是人和攝像機,容弋不疑有他,“容弋,今年二十歲。”
聽到她的回答,小記者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真是你!”
沒等容弋反應過來,已經伸到臉前的巨大話筒被男記者狠狠砸向了她的頭頂。
失去意識前,她看到記者又將話筒向他自己腦袋上砸去,大白牙笑的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