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論詩詞、楹聯
本輯收錄有關詩詞、楹聯的文章、書信、談話共八十三篇。係毛澤東關於詩詞的題詞、自作詩詞的序、跋，和論及自己詩詞楹聯創作的批注、書信和談話等。並附錄他人關於發表、出版、編選、注釋、翻譯、修改、訂正毛澤東詩詞的書信、記錄，共三十一篇。
為徐遲題詞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十二日
詩言誌
【注釋】
〔1〕 這是1945年毛澤東在重慶期間為詩人徐遲所寫的題詞。收入艾克恩《延安文藝運動紀盛》（文化藝術出版社，1987年1月版）。據陳晉《毛澤東與文藝傳統》、《毛澤東之魂》說，1945年9月在重慶談判時，詩人徐遲向毛澤東請教怎樣作詩，並請他題詞。毛澤東隨即寫下“詩言誌”相贈。建國後，《詩刊》創刊，請毛澤東題詞，也是寫的這三個字。據馬連禮主編、董正春副主編《毛澤東詩詞美學論》（山東人民出版社，1994年12月版）說，毛澤東曾三次手書“詩言誌”。為徐遲題寫的手書發表於《長江文藝》1962年5月號，收入《毛澤東手書選集》。
另據張鐵民《翰墨春秋》（軍事科學出版社，1993年10月第1版）說，在重慶的一次聚會上，詩人徐遲見到毛澤東。他已從流傳中得知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就向毛澤東請教詩該怎樣寫，並想得到毛的題詞，作為留念。突然，旁邊有人說：“詩當為人民服務！”毛澤東回過頭看了一眼插話的人，就坐下來提起毛筆，寫了這則題詞。後來，在題詞的左邊郭沫若又抄錄了自己唱和《沁園春·雪》的詞一首。1962年第5期《長江文藝》刊發題詞時，刪去了郭沫若加寫的墨跡。
徐遲（1914—1996）：作家、翻譯家。浙江吳興（今湖州）人。早年肄業於東吳大學，後任編輯、教師等職。建國後曆任《人民中國》英文版編輯、《詩刊》副主編、作協武漢分會主席等職。
〔2〕 詩言誌：語出《尚書·舜典》。
為《人民文學》創刊號題詞
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三日
希望有更多好作品出世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為《人民文學》創刊號的題詞。毛澤東手書發表於1949年10月25日《人民文學》創刊號，收入《毛澤東題詞墨跡選》。1949年9月23日，毛澤東致沈雁冰信中說：“示悉。寫了一句話（按：指這則題詞），作為題詞，未知可用否？封麵宜由兄寫，或請沫若兄寫，不宜要我寫。”
茅盾（1896—1981）：即沈雁冰，浙江桐鄉人。當時任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協會副主席、《人民文學》主編。原名沈德鴻，字雁冰，筆名茅盾。1916年北京大學預科畢業後，到上海商務印書館工作。1920年任《小說月報》主編，並參加發起文學研究會，提倡寫實主義文學。同年參加上海共產主義小組。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後，任中共中央聯絡員。後任中共上海地方兼區協委員會委員和國民運動委員會委員長，國民黨上海市黨部宣傳部長。大革命失敗後從事文學創作，成為職業作家。1928年赴日本後，脫離中國共產黨。1930年回國，參加左聯工作。1948年到東北解放區。1949年參加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的籌備工作。建國後，任文化部部長、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主席。1981年病危之際，中共中央決定恢複其黨籍。同年在北京病逝。著有大量文學作品及論著，有《茅盾文集》、《茅盾全集》行世。
沫若：即郭沫若：當時任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協會主席。
為《延安平劇研究院成立特刊》題詞
一九四二年十月
推陳出新
【注釋】
〔1〕 1942年10月1日，延安平劇研究院在延安楊家嶺中央大禮堂舉行開學典禮，並舉辦展覽會，出版《延安平劇研究院成立特刊》。毛澤東為特刊寫了這則題詞，發表於1942年10月12日《解放日報》。手書收入《毛澤東題詞墨跡選》。1949年7月29日，中華全國戲曲改進會籌備委員會成立，《人民日報》發表了同年7月28日毛澤東為該會同樣內容的題詞。見李準、丁振海主編的《毛澤東文藝思想全書》（吉林人民出版社，1992年5月版）。平劇：即京劇，因北京曾改為北平，故京劇也曾叫平劇。
為中國戲曲研究院題詞
一九五一年
百花齊放
推陳出新
【注釋】
〔1〕 1951年4月3日，中國戲曲研究院成立，毛澤東為該院題名並寫了這則題詞，收入《毛澤東題詞墨跡選》。又載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二冊，注明“根據手稿刊印”。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初期，中國共產黨為改革和發展中國戲曲藝術而提出這一方針，也適用於其他文藝部門。這是抗日戰爭時期在陝甘寧邊區提出的“推陳出新”口號的進一步發展。
〔2〕 百花齊放：許多花卉一起開放，常用以比喻形容繁榮景象。
〔3〕 推陳出新：去掉舊事物的糟粕，取其精華，以創造新事物。
“雙百”方針
一九五六年四月二十八日
百花齊放
百家爭鳴
【注釋】
〔1〕 這則題詞見於李琦、穆青、逄先知、郭超人主編《毛澤東》（照片集）（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1月版）。
這是發展、繁榮社會主義中國的科學、文化、藝術事業的基本方針。是中國共產黨於1956年根據中國生產資料所有製方麵的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後的具體情況，在承認社會主義社會仍然存在各種矛盾的基礎上提出的。
1953年10月間，中國科學院辦曆史刊物，陳伯達向毛澤東請示方針時，毛澤東提出百家爭鳴。
1956年4月28日，中共中央召開知識分子問題會議，毛澤東作討論總結時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我看應當成為我們的方針。藝術問題上百花齊放，學術問題上百家爭鳴。”
1957年2月27日，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第十一次（擴大）會議上作《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的講話，指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是促進藝術發展和科學進步的方針，是促進我國的社會主義文化繁榮的方針。”
〔2〕 百家：指學術上的各種派別。《漢書·藝文誌》載諸子有一百八十九家，以成數言，稱為“百家”。
致陸定一
一九六四年九月二十七日
定一同誌：
此件請一閱。信是寫得好的，問題是應該解決的。但應采取征求群眾的意見的方法，在教師、學生中先行討論，收集意見。
毛澤東
九月二十七日
古為今用，洋為中用。
此信表示一派人的意見，可能有許多人不讚成。
【注釋】
〔1〕 這封信見《毛澤東書信選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12月第1版）、《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一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8月第1版）。注明“根據手稿刊印”。
陸定一（1906—1996）：江蘇無錫人。當時任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宣傳部部長。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6年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1927年起任共青團中央宣傳部長、共青團駐少共國際代表。長征途中任紅軍總政治部宣傳部長。後任八路軍野戰政治部副主任、宣傳部長，《解放日報》總編輯。1945年起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長。1946年出席政治協商會議。1949年後任中央人民政府文教委員會副主任、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院副總理兼文化部長。“文化大革命”中遭受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誣陷迫害。1979年後任全國政協副主席。曾任中共中央委員、政治局候補委員、中顧委常委。毛澤東寫這封信時，陸定一當時任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宣傳部長。
〔2〕 此件：指中央音樂學院一個學生1964年9月1日寫給毛澤東的信。這封信對實行音樂革命化、民族化、群眾化等提出了意見。
致路社
一九三九年一月三十一日
路社常務委員會諸同誌：
信件收到了，感謝你們的好意。二月四日已約定別的集會，不能來你處，請加原諒。問我關於詩歌的意見，我是外行，說不出成片段的意見來，隻有一點，無論文藝的任何部門，包括詩歌在內，我覺都應是適合大眾需要的才是好的。現在的東西中，有許多有一種毛病，不反映民眾生活，因此也為民眾所不懂。適合民眾需要這種話是常談，但此常談很少能做到，我覺這是現在的缺點。這一點是否有考慮的價值，請你們斟酌一番。此複，敬祝
努力！
毛澤東
一月三十一日
【注釋】
〔1〕 這封信原載1939年3月1日出版的《魯藝校刊》。路社：是魯訊藝術學院以文學係學生為主，並吸收其他係詩歌愛好者組成的業餘詩歌組織。成立於1938年8月間。為有效地領導和開展各種活動，設立了“路社常務委員會”，主要由天蘭、康濯負責。1939年1月下旬，路社常委會決定2月4日召開詩歌座談會。有人提議寫信給毛澤東，請他來參加指導。於是就以“路社常務委員會”名義給毛澤東發出了邀請信，毛澤東由於已安排了別的活動，不能分身，便於1月31日回了這封信。
致陳毅
一九六五年七月二十一日
陳毅同誌：
你叫我改詩，我不能改。因我對五言律，從來沒有學習過，也沒有發表過一首五言律。你的大作，大氣磅礴。隻是在字麵上（形式上）感覺於律詩稍有未合。因律詩要講平仄，不講平仄，即非律詩。我看你於此道，同我一樣，還未入門。我偶爾寫過幾首七律，沒有一首是我自己滿意的。如同你會寫自由詩一樣，我則對於長短句的詞學稍懂一點。劍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你要學律詩，可向他們請教。
西行
萬裏西行急，乘風禦太空。
不因鵬翼展，那得鳥途通。
海釀千鍾酒，山裁萬仞蔥。
風雷驅大地，是處有親朋。
隻給你改了一首，還很不滿意，其餘不能改了。
又詩要用形象思維，不能如散文那樣直說，所以比、興兩法是不能不用的。賦也可以用，如杜甫之《北征》，可謂“敷陳其事而直言之也”，然其中亦有比、興。“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韓愈以文為詩；有些人說他完全不知詩，則未免太過，以《山石》，《衡嶽》，《八月十五酬張功曹》之類，還是可以的。據此可以知為詩之不易。宋人多數不懂詩是要用形象思維的，一反唐人規律，所以味同嚼臘〔蠟〕。以上隨便談來，都是一些古典。要作今詩，則要用形象思維方法，反映階級鬥爭與生產鬥爭，古典絕不能要。但用白話寫詩，幾十年來，迄無成功。民歌中倒是有一些好的。將來趨勢，很可能從民歌中吸引養料和形式，發展成為一套吸引廣大讀者的新體詩歌。又李白隻有很少幾首律詩，李賀除有很少幾首五言律詩外，七言律他一首也不寫。李賀詩很值得一讀，不知你有興趣否？
祝好！
毛澤東
一九六五年七月廿一日
【注釋】
〔1〕 這封信最早發表於《詩刊》1978年第1期，後收入《毛澤東書信選集》、《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一冊，注明“有毛澤東手稿”。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
陳毅：見《七律·改陳毅〈西行〉》注。毛澤東寫這封信時，陳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外交部長。
〔2〕 我對五言律從來沒有學習過，也沒有發表過一首五言律：其實，毛澤東寫過五言律詩，雖未正式發表於報刊，但曾公開於大庭廣眾之中，如《挽戴安瀾將軍》即為五律。
〔3〕 劍英：即葉劍英，見《贈葉劍英同誌聯》注。毛澤東寫這封信時，葉任政協全國委員會副主席、軍事科學院院長兼政治委員。
〔4〕 董老：指董必武，見《致董必武（1961年9月8日）》注。毛澤東寫這封信時，董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
〔5〕 杜甫：唐代詩人。《北征》：杜詩名篇，至德二年（757年），肅宗下詔放杜甫從鳳翔回鄜州（今陝西富縣）家中探親時作。
〔6〕 敷陳其事而直言之也：見《詩集傳·周南·葛覃》朱熹注。
〔7〕 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見《詩集傳·周南·螽斯》朱熹注。
〔8〕 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見《詩集傳·周南·關雎》朱熹注。
〔9〕 韓愈：唐代文學家、詩人。韓愈以文為詩：宋代陳師道《後山詩話》引黃庭堅說：“韓以文為詩。”
〔10〕 有些人說他完全不知詩：他指韓愈。宋代張戒《歲寒堂詩話》說：“不愛者以退之於詩本無得。”
〔11〕 《山石》：韓詩名篇，貞元十七年（801年）在洛陽作。
〔12〕 《衡嶽》：韓詩名篇，全題為《謁衡嶽廟遂宿嶽寺題門樓》，永貞元年（805年）由陽山謫所赦回，滯留郴州，後授江陵法曹參軍，赴任途經衡山時遊衡山所作。
〔13〕 《八月十五酬張功曹》：韓詩名篇，永貞元年（805年）中秋夜作於郴州。
〔14〕 李白：唐代詩人。
〔15〕 李賀：唐代詩人。
致臧克家等
一九五七年一月十二日
克家同誌和各位同誌：
惠書早已收到，遲複為歉！遵囑將記得起來的舊體詩詞，連同你們寄來的八首，一共十八首，抄寄如另紙，請加審處。
這些東西，我曆來不願意正式發表，因為是舊體，怕謬種流傳，遺〔貽〕 誤青年；再則詩味不多，沒有什麼特色。既然你們以為可以刊載，又可為已經傳抄的幾首改正錯字，那末，就照你們的意見辦吧。
《詩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長發展。詩當然應以新詩為主體，舊詩可以寫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為這種體裁束縛思想，又不易學。這些話僅供你們參考。
同誌的敬禮！
毛澤東
一九五七年一月十二日
【注釋】
〔1〕 這封信發表於1957年1月25日出版的《詩刊》創刊號，並發表了這封信的手跡和毛澤東《舊體詩詞十八首》。此信後載《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六冊，注明“有手稿”。
臧克家（1905—2004）：山東諸城人，詩人。毛澤東寫這封信時，臧任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詩刊》主編。
〔2〕 遵囑將記得起來的舊體詩詞，連同你們寄來的八首，一共十八首：這十八首詩詞指《沁園春·長沙》、《菩薩蠻·黃鶴樓》、《西江月·井岡山》、《如夢令·元旦》、《菩薩蠻·大柏地》、《清平樂·會昌》、《憶秦娥·婁山關》、《十六字令三首》、《七律·長征》、《念奴嬌·昆侖》、《清平樂·六盤山》、《沁園春·雪》、《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浣溪沙·和柳亞子先生》、《浪淘沙·北戴河》、《水調歌頭·遊泳》。
〔3〕 貽誤青年：據張貽玖《毛澤東和詩》（春秋出版社，1987年10月版）說，毛澤東這封信發表後，北京大學一位同學曾給毛澤東寫信，指出信中“遺誤青年”的“遺”字應改為“貽”字。毛澤東欣然接受了這位同學的意見，並請《詩刊》編輯部幫他公開訂正。肖關在《毛澤東同誌改錯字》（1985年2月11日《北京日報》）一文中說，複旦大學一學生、江蘇泰縣一小學校長給毛澤東寫信，提出“遺”為“貽”字之誤。毛欣然接受。
《詩刊》編輯部編委致毛澤東
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親愛的毛主席：
中國作家協會決定明年元月創辦《詩刊》，想來您喜歡聽到這個消息，因為您一向關心詩歌，因為您是我們最愛戴的領袖，同時也是我們最愛戴的詩人。全世界所愛戴的詩人。
我們請求您，幫我們辦好這個詩人們自己的刊物，給我們一些指示，給我們一些支持。
在詩歌的園地裏，已經顯露了百花齊放、百鳥囀鳴的春天來臨的跡象，西南的詩人們，明年元旦創刊《星星》詩雜誌；《人民文學》、《長江文藝》都準備來年初出詩專號；詩歌在全國報刊上都刊登得很多。這是一個歡騰的時代，歌唱的時代。熱情澎湃的詩歌的時代是到來了，《詩刊》因而誕生。
我們希望在創刊號上，發表您的八首詩詞。那八首，大都已譯成各種外國文字，印在他們的《中國詩選》的卷首。那八首，在國內，更是廣泛流傳。但是，因為它們沒有公開發表過，群眾相互抄誦，以致文句上頗有出入。有的同誌建議我們：要讓這些詩流傳，莫如請求作者允許，發表一個定稿。
我們附上那八首詩詞的抄稿一份，請加訂正，再寄還我們。如果您能手寫一首，給我們製版發表，那就更好了。
其次，我們希望您能將外邊還沒有流傳的舊作或新詩寄給我們。那對我國的詩壇，將是一件盛事；對我們詩人將是極大的鼓舞。
《詩刊》是二十五開本，每期一百頁，不切邊；詩是單行排的，每頁二十六行。在編排形式上，我們相信是不會俗氣的；在校訂裝幀等方麵，我們會恰當的求其講究。
我們深深感到《詩刊》的任務，美麗而又重大；迫切的希望您多給幫助；靜下來要聽您的聲音和您的吟詠。
《詩刊》編輯部
主編臧克家
副主編嚴辰
徐遲
編委田間
沙鷗
袁水拍
呂劍
一九五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注釋】
〔1〕 臧克家：見《致臧克家（1957年1月12日）》注。
嚴辰（1914—2003）：詩人。原名漢民，江蘇武進人。1933年就讀於上海正風文學院。建國後曆任《人民文學》編輯部主任、《新觀察》主編、作協黑龍江分會副主席、《北方文學》主編、《詩刊》主編。
徐遲：見《為徐遲題詞（1945年9月22日）》注。
田間（1916—1985）：詩人。原名童天鑒，安徽無為人。1933年就讀於上海光華大學。建國後曆任中國作協黨組成員、創作部副部長、河北省文聯主席等職。
沙鷗（1922—1994）：詩人。原名王世達，四川重慶人。早年就讀於中華大學。建國後曾在北京《新民報》、中央文學講習所和《詩刊》工作。1962年起，在黑龍江省文聯、重慶市文聯專事創作。
袁水拍（1916—1982）：詩人。原名光楣，筆名馬凡陀。江蘇吳縣人。1935年就讀於上海滬江大學。建國後曆任《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中宣部文藝處處長、文化部副部長等職。“文化大革命”後，在中國藝術研究院工作。
呂劍（1919—）：詩人。原名王聘之，山東萊蕪人。建國後曾任《人民文學》編輯部主任等。
致臧克家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三十日
克家同誌：
惠書收到（兩次），因忙未能如願麵談，還是等一會兒吧。我近日要外出走一遭，不久回來。明年一月內看找得出一個時間，和你及郭沫若同誌一同談一會兒。那時再通知你。
祝好！
毛澤東
1961年11月30日
【注釋】
〔1〕 這封信最早發表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六冊，注明“根據手稿刊印”。
臧克家：見《致臧克家等（1957年1月12日）》注。臧當時任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詩刊》主編。
〔2〕 郭沫若：當時任中國科學院院長、全國文聯主席。
致臧克家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克家同誌：
幾次惠書，均已收到，甚為感謝。所談之事，很想談談。無耐有些忙，抽不〔出〕 時間來；而且我對於詩的問題，需要加以研究，才有發言權。因此請你等候一些時間吧。專此奉複，敬頌
撰安！
毛澤東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廿六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九冊，注明“有手稿”。手書見於《毛澤東書信手跡選》。
臧克家：見《致臧克家等（1957年1月12日）》注。當時任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詩刊》主編。
致田家英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五日
田家英同誌：
“鍾山風雨”一詩，似可加入詩詞集，請你在會上談一下，酌定。
“小小寰球”一詞，似可收入集中，亦請同誌們一議。
其餘反修詩詞，除個別可收入外，都宜緩發。
《八連頌》另印，在內部流傳，不入集中。
毛澤東
十二月五日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關於幾首詩詞是否收入《毛主席詩詞》致田家英的信，最早發表於《黨的文獻》1996年第1期。後又載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冊，注明“根據手稿刊印”。《毛主席詩詞》：指當時正在編輯的毛澤東詩詞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12月出版，書名為《毛主席詩詞》。
田家英（1922—1966）：四川成都人，當時任毛澤東的秘書。
〔2〕 “鍾山風雨”一詞：指《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
〔3〕 “小小寰球”一詞：指《滿江紅·和郭沫若同誌》。
致田家英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六日
田家英同誌：
今天或明天開天〈會〉討論詩詞問題，我現再有所刪節改正，請康生同誌主持，提出意見，交我酌定為盼！
毛澤東
十二月六日五時
【注釋】
〔1〕 田家英：當時任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副主任、毛澤東的秘書。
〔2〕 康生（1898—1975）：當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文教小組副組長。
致外交部
一九五一年八月二十日
外交部：
不要送這種詩詞。
毛澤東
八月廿日
【注釋】
〔1〕 這是當時中國駐印度大使袁仲賢關於尼赫魯催要毛澤東詩詞的報告的批語。見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二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88年11月第1版）。
尼赫魯（1889—1964）：當時任印度政府總理。
致周揚
一九六○年七月十九日
一
周揚同誌：
文件看過，寫得很好。駁人性論及繼承遺產這兩部分特好，高屋建瓴、勢如破竹，讀了為之神旺。前兩部分和後一部分較弱，能改寫一次，使與中間兩部分相稱，也是勢如破竹，神氣活現，那就更好。隻有幾天時間了，是否改得來？有一個辦法，會期推到廿五日，如何？請酌定。今日下午我想和我〈你〉談一次。
毛澤東
七月十九日上午四時
另，有一些小的地方，我給你作了一點修改。
二
對我的詩詞那一段頌揚，不適當，請刪掉。
【注釋】
〔1〕 周揚（1908—1989）：湖南益陽人，原名周起應。早年畢業於上海大夏大學，曾留學日本。當時任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
〔2〕 文件：指周揚準備在中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三次代表大會上作的報告（一九六○年七月十八日修改稿），題為《社會主義文學藝術的道路》。報告共六個部分：一、 為工農兵服務，為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服務；二、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和推陳出新；三、 革命現實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的結合；四、 駁資產階級人性論；五、 遺產的批判和繼承；六、 今後的任務。一九六○年九月四日，《人民日報》登載了這個報告，題為《我國社會主義文學藝術的道路》。
〔3〕 會期推到廿五日：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第三次代表大會按原定計劃於一九六○年七月二十二日在北京開幕。
〔4〕 有一些小的地方，我給你作了一點修改：毛澤東對周揚的報告稿所作的修改，有以下幾處：
（一） 我國人民當前的政治任務，就是以客觀上許可盡可能快的速度把我國建設成為高度工業化的社會主義強國，並準備條件在將來逐步實現向共產主義的過渡。
（二） 我們應當在反對帝國主義、保衛世界和平的共同鬥爭中，和全世界一切愛國的、進步的、革命的文藝家，特別是亞洲、非洲、拉丁美洲的文藝家，緊緊地團結起來，結成廣泛的反對帝國主義及其在各國的反動同盟軍的革命的文藝統一戰線。
（三） 將中國人民“在工農業生產和其他各個戰線上創造著曆史的奇跡”改為“在工農業生產和其他各個戰線上創造著偉大的成績”，將“社會主義建設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度持續躍進”改為“社會主義建設以高速度持續躍進”，將“中國人民正在迅速改變著自己國家的貧弱落後的麵貌”改為“中國人民正在一步一步地改變著自己國家的貧弱落後的麵貌”。
（四） 將“徹底打破對於文藝的壟斷，使文藝為最廣大的工農群眾所接受和運用”改為“徹底打破少數人對於文藝的壟斷，使文藝為最廣大的工農群眾所接受和運用”。
（五） 將“有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的毛澤東思想的指導”改為“有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的毛澤東思想的指導”。
〔5〕 對我的詩詞的那一段頌揚，不適當：周報報告稿的第三部分中講到：“作為革命現實主義和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典範，毛澤東同誌的詩詞，在文學藝術創作上開辟了前人所沒有達到的新的境界。毛澤東同誌是中國人民最偉大的領袖，同時又是最偉大的詩人。他的詩篇深刻地刻畫了中國人民戰勝艱勝險阻的驚心動魄的革命曆程。他的詩詞是革命史詩和革命抒情詩的完美結合。磅礴的詩才和雄偉的革命氣魄，渾然一體。中國人民的英雄氣概和樂觀精神在他的詩中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結晶為最新最美的藝術形象。詩與人合而為一，毛澤東同誌的詩詞，是他的偉大人格的體現。”周揚的報告在《人民日報》公開發表時，根據毛澤東的意見，刪去了這段話。
致江青、李訥
一九五七年八月一日
範仲淹的兩首詞
一首（《蘇幕遮》）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一首（《漁家傲》）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詞有婉約、豪放兩派，各有興會，應當兼讀。讀婉約派久了，厭倦了，要改讀豪放派。豪放派讀久了，又厭倦了，應當改讀婉約派。我的興趣偏於豪放，不廢婉約。婉約派中有許多意境蒼涼而又優美的詞。範仲淹的上兩首，介於婉約與豪放兩派之間，可算中間派吧；但基本上仍屬婉約，既蒼涼又優美，使人不厭讀。婉約派中的一味兒女情長，豪放派中的一味銅琶鐵板，讀久了，都令人厭倦的。人的心情是複雜的，有所偏但仍是複雜的。所謂複雜，就是對立統一。人的心情經常有對立的成份，不是單一的，是可以分析的。詞的婉約豪放兩派，在一個人讀起來，有時喜歡前者，有時喜歡後者，就是一例。睡不著，哼範詞，寫了這些。江青看後，給李訥看一看。
一九五七年八月一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詩詞集》。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
江青：見《七絕·為李進同誌題所攝廬山仙人洞照》注。李訥：原籍湖南湘潭，1940年生於陝西延安。毛澤東的次女，江青所生。
〔2〕 範仲淹：宋代政治家、文學家、詩人。
致周世釗
一九六四年一月三十一日
惇元兄：
兩次惠書及大作兩首，另附餘同學信，均已收到。寄上2，000元，請分致1，500元贈李先生作醫藥費，500〔元〕 給餘同學。拙作解釋，不盡相同，兄可以意為之，俟見麵時詳談可也。
敬祝平安
毛澤東
1964年1月31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周彥瑜、吳美潮編著《毛澤東與周世釗》（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年4月版）。後載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一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8月第1版），注明“根據手稿刊印”。
周世釗：見《七律·和周世釗同誌》注。當時任湖南省副省長。
〔2〕 李：可能是李漱清，辛亥革命前是韶山的進步教員，毛澤東常去他家看書、請教。建國後，曾任湖南省文史研究館館員。
〔3〕 拙作解釋，不盡相同，兄可以意為之：據周世釗的女兒周彥瑜、女婿吳美潮《毛澤東與周世釗》（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年4月版）一書說，《毛主席詩詞》1963年12月出版後，注釋者眾多，各有說法，周世釗為此寫了兩函，並寄兩詩給毛澤東，毛澤東因而寫了這封複信。據周世釗說，以後見麵時談了毛澤東詩詞的解釋問題，毛說以周世釗的解釋為準。
致周世釗
一九六八年九月二十九日
惇元兄：
此信今天收讀，甚慰。前兩信都未見，可惜。拙作詩詞，無甚意義，不必置理。我不同意為個人作紀念，請告附小。對聯更拙劣，不可用。就此奉複，順祝康好！
毛澤東
九月二十九日
【注釋】
〔1〕 周世釗：見《七律·和周世釗同誌》注。
〔2〕 前兩信都未見：據周世釗的女兒周彥瑜、女婿吳美潮《毛澤東與周世釗》（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年4月版）一書說，毛澤東和周世釗通信五六十年，數量甚多，一般都能如期收到。可是兩次例外：一次是1945年周世釗寫到重慶給毛澤東的信未收到；另一次就是1968年周世釗寄到北京給毛澤東的信未見，以致毛澤東表示可惜。
〔3〕 拙作詩詞，無甚意義，不必置理：指1968年，周世釗讀到各種毛澤東詩詞注釋本，致函毛澤東，請問應作何處理，哪些注釋本比較好。
〔4〕 對聯更拙劣，不可用：指1918年，毛澤東任湖南一師附小主事時手書、由學生刻在竹子上，懸掛在大禮堂的一副對聯：“世界是我們的；做事要大家來。”1968年，有人建議再寫，刻上。毛澤東表示不願意為個人作紀念。遂此作罷。
致高亨
一九六四年三月十八日
高亨先生：
寄書寄詞，還有兩信，均已收到，極為感謝。高文典冊，我很愛讀。肅此。
敬頌
安吉！
毛澤東
一九六四年三月十八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一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8月版），又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1983年12月版）。注明“根據手稿刊印”。
高亨（1900—1986）：吉林雙陽人，文字學家。當時任山東大學中文係教授。
〔2〕 詞：指1964年初高亨所作《水調歌頭·呈毛主席》，初發表於《文史哲》1964年第1期，後又發表於1966年2月18日《人民日報》。詞雲：“掌上千秋史，胸中百萬兵。眼底六洲風雨，筆下有雷聲。喚醒蟄龍飛起，掃滅魔炎魅火，揮劍斬長鯨。春滿人間世，日照大旗紅。抒慷慨，寫鏖戰，記長征。天章雲錦，織出革命之豪情。細檢詩壇李杜，詞苑蘇辛佳什，未有此奇雄。攜卷登山唱，流韻壯東風。”
致於立群
一九六五年七月二十六日
立群同誌：
一九六四年九月十六日你給我的信，以及你用很大精力寫了一份用丈二宣紙一百五十餘張關於我的那些蹩腳詩詞，都已看過，十分高興。可是我這個官僚主義者卻在一年之後才寫回信，實在不成樣子，尚乞原諒。你的字好，又借此休養腦筋，轉移精力，增進健康，是一件好事。
敬問暑安！
並祝郭老安吉！
毛澤東
一九六五年七月廿六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一冊，注明“有毛澤東手稿”。手書見於《毛澤東書信手跡選》。
於立群（1916—1979）：廣西賀縣人，書法家，郭沫若夫人。早年在上海從事文藝工作。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協助郭沫若從事抗日救亡運動，參加組織中國婦女聯誼會。解放戰爭時期，隨郭沫若在上海、香港兩地從事民主運動。建國後，任全國婦聯執委、全國人大代表。1979年在北京逝世。
〔2〕 郭老：指郭沫若，見《七律·和郭沫若同誌》。當時任中國科學院院長。
致毛岸英、毛岸青
一九四一年一月三十一日
岸英
岸清二兒：
很早以前，接到岸英的長信，岸清的信，岸英寄來的照片本，單張相片，並且是幾次的信與照片，我都未複，很對你們不起，知你們懸念。
你們長進了，很歡喜的。岸英文理通順，字也寫得不壞，有進取的誌氣，是很好的。惟有一事向你建議，趁著年紀尚輕，多向自然科學學習，少談些政治。政治是要談的，但目前以潛心多習自然科學為宜，社會科學輔之。將來可倒置過來，以社會科學為主，自然科學為輔。總之注意科學，隻有科學是真學問，將來用處無窮。人家恭維你抬舉你，這有一樣好處，就是鼓勵你上進；但有一樣壞處，就是易長自滿之氣，得意忘形，有不知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危險。你們有你們的前程，或好或壞，決定於你們自己及你們的直接環境，我不想來幹涉你們，我的意見，隻當作建議，由你們自己考慮決定。總之我歡喜你們，望你們更好。
岸英要我寫詩，我一點詩興也沒有，因此寫不出。關於寄書，前年我托西安林伯渠老同誌寄了一大堆給你們少年集團，聽說沒有收到，真是可惜。現再酌檢一點寄上，大批的待後。
我的身體今年差些，自己不滿意自己；讀書也少，因為頗忙。你們情形如何？甚以為念。
毛澤東
一九四一年一月三十一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手書見於《毛澤東書信手跡選》。
毛岸英（1922—1950）：原籍湖南湘潭，生於長沙。毛澤東的長子，楊開慧所生。早年因母親楊開慧犧牲而輾轉各地。1936年送往蘇聯學習。1939年加入蘇聯列寧共產主義青年團。後曾入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1943年加入蘇聯共產黨。曾參加反法西斯戰爭。1946年回國並轉入中國共產黨。後在河北、山東等地參加土改工作。1950年10月參加中國人民誌願軍，任誌願軍總部秘書，同年11月25日在朝鮮平安北道遭美機轟炸犧牲。
毛岸青（1923—2007）：原籍湖南湘潭。毛澤東的次子，楊開慧所生。曾在中宣部馬列主義著作編輯所工作，2007年因病在北京逝世。毛澤東寫這封信時，毛岸英、毛岸青在蘇聯學習。
〔2〕 岸清：即毛岸青。
〔3〕 前年：指1939年。林伯渠：詳見《四言詩·祭黃陵文》注。
關於自己所作詩詞的批注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一
我的幾首歪詞，發表以後，注家鋒［蜂］起，全是好心，一部分說對了，一部分說的不對，我有說明的責任。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在廣州，見文物出版社一九五八年九月刊本，天頭甚寬、因而寫了下麵的一些字，謝諸家，兼謝讀者。
魯迅一九二七年在廣州，修改他的《古小說鉤沉》，然後說道：於時雲海沉沉，星月澄碧，餮［饕］蚊遙歎，予在廣州。從那時到今天，三十一年了，大陸上的蚊子滅得差不多了，當然，革命尚未全成，同誌仍須努力。港台一帶餮［饕］蚊尚多，西方世界餮［饕］蚊成陣。安得起全世界各民族千百萬愚公，用他們自己的移山辦法，把蚊陣一掃而空，豈不偉哉！
試仿陸放翁曰：人類今閑［嫻］上太空，但悲不見五洲同。愚公盡掃餮［饕］蚊日，公祭無忘告馬翁。
毛澤東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上時［午］十時
二
擊水：遊泳。那時初學，盛夏水漲，幾死者數，一群人終於堅持，直到隆冬，猶在江中。當時有一篇詩，都忘記了，隻記得兩句：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裏。
三
心潮：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敗的前夕，心情蒼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是那年的春季。夏季，八月七號，黨的緊急會議，決定武裝反鬥［擊］，從此找到了出路。
四
踏遍青山人未老：一九三四年形勢危急，準備長征，心情又是鬱悶的。這一首清平樂，如前麵那首菩薩蠻一樣，表露了同
一的心境。
五
萬裏長征，千回百折，勝利少於困難不知有多少倍，心情是沉鬱的。過了岷山，豁然開朗，轉化到了反麵，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以下諸篇，反映了這一種心情。
六
水拍：改浪拍。這是一位不相識的朋友建議如此改的。他說：不要一篇內有兩個浪字，是可以的。
三軍：紅軍一方麵軍，二方麵軍，四方麵軍。不是海、陸、空三軍，也不是古代晉國所作上軍、中軍、下軍的三軍。
七
蒼龍：蔣介石，不是日本人。因為當前全副精神要對付的是蔣不是日。
八
昆侖：主題思想是反對帝國主義，不是別的。改一句：一截留中國，改為一截還東國。忘記了日本人是不對的。這樣，英、美、日都涉及了。別的解釋不合實際。
九
雪：反封建主義，批判二千年封建主義的一個反動側麵。文采、風騷、大雕，隻能如是，須知這是寫詩嗬！難道可以謾罵這一些人們嗎？別的解釋是錯的。末三句，是指無產階級。
十
三十一年：一九一九年離開北京，一九四九年還到北京。
舊國：國之都城，不是State，也不是Country。
十一
樂奏：這裏誤植為“奏樂”，應改。
十二
長沙水：民謠：常德德山山有德，長沙沙水水無沙。所謂無沙水，地在長沙城東，有一個有名的“白沙井”。
武昌魚：三國孫權一度從京口（鎮江）遷都武昌，官僚、紳士、地主及其它富裕階層不悅，反對遷都，造作口號雲：寧飲揚州［建業］水，不食武昌魚。那時的揚州人心情如此。現在改變了，武昌魚是頗有味道的。
十三
上下兩韻，不可改，隻得仍之。
【注釋】
〔1〕 這是1958年12月21日毛澤東在廣州寫在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詩詞十九首》上的批注，見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七冊。注明：“根據中央檔案館保存的原件刊印”。其中（二）、（三）、（四）、（五）、（六）前半部分和（九）的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十一）的手書見於陳安吉著《毛澤東詩詞版本叢談》。
〔2〕 魯迅一九二七年在廣州，修改他的《古小說鉤沉》……：這是毛澤東憑記憶寫的。魯迅1927年在廣州編校《唐宋傳奇集》，作《序例》，文末題記說：“時大夜彌天，璧月澄照，饕蚊遙歎，餘在廣州。”
〔3〕 擊水：這是對《沁園春·長沙》所作的批注。
〔4〕 心潮：這是對《菩薩蠻·黃鶴樓》所作的批注。
〔5〕 踏遍青山人未老：這是對《清平樂·會昌》所作的批注。
〔6〕 萬裏長征……：這是對《憶秦娥·婁山關》所作的批注。
〔7〕 以下諸篇：《毛主席詩詞十九首》中《憶秦娥·婁山關》排列在《十六字令三首》之前，故以下諸篇指《十六字令三首》、《七律·長征》、《念奴嬌·昆侖》、《清平樂·六盤山》。
〔8〕 水拍：這是對《七律·長征》所作的批注。
〔9〕 一位不相識的朋友：指山西大學教授羅元貞，見《致羅元貞（1950年1月9日）》注。
〔10〕 三軍：這是對《七律·長征》所作的批注。
〔11〕 昆侖：這是對《念奴嬌·昆侖》所作的批注。
〔12〕 蒼龍：這是對《清平樂·六盤山》所作的批注。
〔13〕 雪：這是對《沁園春·雪》所作的批注。
〔14〕 三十一年：這是對《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所作的批注。
〔15〕 舊國：這是對《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所作的批注。
〔16〕 樂奏：這是對《浣溪沙，和柳亞子先生》（長夜難明赤縣天）所作的批注。
〔17〕 長沙水：這是對《水調歌頭·遊泳》所作的批注。
〔18〕 武昌魚：這是對《水調歌頭·遊泳》所作的批注。
〔19〕 三國孫權一度從京口（鎮江）遷都武昌：這是毛澤東憑記憶寫的，所說有誤。據《三國誌·吳書·陸凱傳》記載，吳主孫皓要把都城從建業（故城在今南京市南）遷到武昌（今鄂城），老百姓不願意，有童謠說：“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
〔20〕 蝶戀花：這是對《蝶戀花，答李淑一》所作的批注。
關於自己所作詩詞若幹詞句的解釋
一九六四年一月二十七日
一、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這句是指：在北伐以前，軍閥統治，中國的命運究竟由哪一個階級做主？
二、 “到中流擊水”。
“擊水”指在湘江中遊泳。當時我寫的詩有兩句還記得：“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裏。”那時有個因是子（蔣維喬），提倡一種靜坐法。
三、 “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
“旌旗”和“鼓角”都是指我軍。黃洋界很陡，陣地在山腰，指揮在山頭，敵人仰攻。山下並沒有都被敵人占領，沒有嚴重到這個程度。“旌旗在望”，其實沒有飄揚的旗子，都是卷起的。
四、 “一枕黃粱再現”。
指軍閥的黃粱夢。
五、 “國際悲歌歌一曲”。
“悲”是悲壯之意。
六、 “枯木朽株齊努力。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
“枯木朽株”，不是指敵方，是指自己這邊，草木也可幫我們忙。“槍林逼”也是指自己這邊。“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是倒裝筆法，就是：“飛將軍自重霄入，槍林逼。”
七、 “莫道君行早”。
“君行早”的“君”，指我自己，不是複數，要照單數譯。會昌有高山，天不亮我就去爬山。
八、 “離天三尺三”。
這是湖南常德的民謠。
九、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這首詞上下兩闋不是分寫兩次攻打婁山關，而是寫一次。這裏北有
大巴山，長江、烏江之間也有山脈擋風，所以一二月也不太冷。“雁叫”、“霜晨”，是寫當時景象。雲貴地區就是這樣，昆明更是四季如春。遵義會議後，紅軍北上，準備過長江，但是遇到強大阻力。為了甩開敵軍，出敵不意，殺回馬槍，紅軍又回頭走，決心回遵義，結果第二次打下了婁山關，重占遵義。過婁山關時，太陽還沒有落山。
十、 “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
把山比作“細浪”、“泥丸”，是“等閑”之意。
十一、 “天若有情天亦老”。
這是借用李賀的句子。與人間比，天是不老的。其實天也有發生、發展、衰亡。天是自然界，包括有機界，如細菌、動物。自然界、人類社會，一樣有發生和滅亡的過程。社會上的階級，有興起，滅亡。
十二、 “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是指漁船不見。
十三、 “淚飛頓作傾盆雨”。
是指高興得掉淚。
十四、 “坐地日行八萬裏，巡天遙看一千河。”
人坐在地球這顆行星上，不要買票，在宇宙裏旅行。地球自轉的裏數，就是人旅行的裏數。地球直徑為一萬二千七百多公裏，乘以圓周率，即赤道長，約四萬公裏，再折合成華裏，約八萬裏。人在二十四小時內走了八萬裏。
十五、 “牛郎欲問瘟神事”。
牛郎織女是晉朝人的傳說。
十六、 “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
“紅雨”指桃花。寫這句是為下句創造條件。“青山著意化為橋”，指青山穿洞成為橋。這兩句詩有水有橋。
十七、 “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黑手高懸霸主鞭。”
“咒逝川”、“三十二年前”，指大革命失敗，反動派鎮壓了革命。這裏的“霸主”，就是指蔣介石。
十八、 “冷眼向洋看世界”。
“冷眼向洋”就是“橫眉冷對”。
十九、 “雲橫九派浮黃鶴”。
“黃鶴”不是指黃鶴樓。“九派”指這一帶的河流，是長江的支流。明朝李攀龍有一首送朋友的詩《懷明卿》：“豫章西望彩雲間，九派長江九疊山。高臥不須窺石鏡，秋風憔悴侍臣顏。”李攀龍是“後七子”之一。明朝也有好詩，但《明詩綜》不好，《明詩別裁》好。
二十、 “浪下三吳起白煙”。
“白煙”為水。
二十一、 “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裏可耕田？”
陶淵明設想了一個名為桃花源的理想世界，沒有租稅，沒有壓迫。
二十二、 《七律·答友人》中的“友人”指誰？
“友人”指周世釗。
二十三、 “九嶷山上白雲飛”。
“九嶷山”，即蒼梧山，在湖南省南部。
二十四、 “紅霞萬朵百重衣”。
“紅霞”，指帝子衣服。
二十五、 “洞庭波湧連天雪”。
“洞庭波”，取自《楚辭》中的《九歌·湘夫人》：“洞庭波兮木葉下”。
二十六、 “長島人歌動地詩”。
“長島”即水陸洲，也叫橘子洲，長沙因此得名，就像漢口因在漢水之口而得名一樣。
二十七、 “芙蓉國裏盡朝暉”。
“芙蓉國”，指湖南，見譚用之詩“秋風萬裏芙蓉國”。“芙蓉”是指木芙蓉，不是水芙蓉，水芙蓉是荷花。譚詩可查《全唐詩》。
二十八、 “暮色蒼茫看勁鬆，亂雲飛渡仍從容。”
是雲從容，不是鬆從容。
二十九、 “僧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蜮必成災。”
郭沫若原詩針對唐僧。應針對白骨精。唐僧是不覺悟的人，被欺騙了。我的和詩是駁郭老的。
三十、 “螞蟻緣槐誇大國”。
“大槐安國”是湯顯祖《南柯記》裏的故事。
三十一、 “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
“飛鳴鏑”指我們的進攻。“正西風落葉下長安”，蟲子怕秋冬。形勢變得很快，那時是“百丈冰”，而現在正是“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了。從去年起，我們進攻，九月開始寫文章，一評蘇共中央的公開信。
三十二、 “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你要慢，我就要快，反其道而行之。你想活一萬年？沒有那麼長。我要馬上見高低，爭個明白，不許搪塞。但其實時間在我們這邊，“隻爭朝夕”，我們也沒有那麼急。
【注釋】
〔1〕 1963年12月《毛主席詩詞》出版後，外國文書籍出版局立即組織翻譯出版英譯本。1964年1月，毛澤東應英譯者的請求，就自己詩詞中的一些詞句，一一作了口頭解釋。這是根據英譯者當時對毛澤東答複所作記錄的要點整理的。最早發表於《毛澤東詩詞集》，題為《對〈毛主席詩詞〉中若幹詞句的解釋》。
據葉君健《毛澤東詩詞的翻譯——一段回憶》（見臧克家主編《毛澤東詩詞鑒賞》，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8月第1版）說，1960年後，成立了毛澤東詩詞英譯定稿小組，由袁水拍任組長，喬冠華、錢鍾書和葉君健為組員，葉兼作小組一切事務性的組織和聯係工作。任務是修訂或重譯全部毛詩。1963年12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和文物出版社，同時出版了《毛主席詩詞》單行本，為了全麵修訂舊譯，並翻譯新收入的十首，小組又增加了趙樸初，並請英文專家蘇爾·艾德勒協助譯文的潤色工作。英譯者當指上述諸人。
胡喬木致毛澤東
一九六六年四月五日
主席：
在主席詩詞注釋本中，有兩三個比較重要的問題需要請示。
（一） 《蝶戀花·從汀州向長沙》一首，根據總政治部幾位同誌的建議，參照《關於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和注，作了如下的注釋：
“一九三○年六月，中央紅軍由福建汀州（長汀）進軍江西。七月，又從江西向河〔湖〕南進軍，準備第二次攻進長沙，結果未能攻入。在當時敵我力量對比的條件下，敵人已有準備，進攻長沙是不正確的。但當時由於蔣馮閻在河南大混戰，南方湘贛諸省在半年之內，除長沙南昌諸城之外，其餘地方都無強敵。所以紅軍乘此機會，攻取了大片地區，擴大了部隊，為粉碎第一次敵人的圍剿準備了條件。由於毛澤東同誌的說服，中央紅軍的幹部終於改變作戰方針，分兵攻取茶陵、攸縣、醴陵、萍鄉、吉安、峽江、新喻等地，使紅軍力量和農民土地革命鬥爭得到了很大的發展。這首詞是寫紅軍進軍中豪情壯誌的。”
這樣的注，不知是否適當？請指示。
（二） 《水調歌頭·遊泳》中的“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一句，據袁水拍同誌告主席意見，仍作“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三） 《七律·送瘟神》中的“千村薜藶人遺矢”，據讀者來信建議和查閱有關典籍結果，擬作“千村薜荔人遺矢”（藶隻用於葶藶，係十字花科植物，即蔊菜，藶字不與薜連用，亦不單用）。
以上兩處正文的更動，未知可否？請一並指示。
注釋本中關於白雲山的注，已正郭解之誤。現正就全文再作最後一次核校，然後印行之數，在內部征求意見。
敬禮
胡喬木
一九六六年四月五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胡喬木書信集》。1966年3月毛澤東在杭州主持黨的會議期間，有四位大區第一書記找到胡喬木，要胡請求毛澤東同意出他的詩詞注釋本，毛澤東勉強答應可以出一簡要的注本在內部發行（參見胡喬木1986年5月2日給逄先知、龔育之的信）。胡喬木4月5日致毛澤東的這封信，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寫的。關於出版毛澤東詩詞注釋本之事，後因“文革”迅速興起、形勢發生急劇變化而被擱置。
〔2〕 《蝶戀花·從汀州向長沙》一首，……作了如下的注釋：毛澤東對這個注作了修改，添加了一些話。
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八六年出版的《毛澤東詩詞選》中，對這條題注稿作了修訂。中央文獻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出版的《毛澤東詩詞集》中，又作了個別文字的修改。現在的文字是：“一九三○年六月，紅軍第一軍團（開始稱第一路軍）由福建省汀州（長汀）進軍江西省。八月，從江西向湖南進軍，在瀏陽東北同彭德懷領導的紅軍第三軍團會合，並決定共同組成紅軍第一方麵軍。九月，紅一方麵軍進攻長沙未克。守敵強而有備，紅軍不宜攻堅。同年夏由於蔣、馮（玉祥）、閻（錫山）正在河南等地混戰，數月之內江西、湖南一帶，除長沙、南昌等大中城市外，都無強敵。因此，毛澤東說服紅一方麵軍的幹部改變當時立三路線的黨中央指示的奪取湘鄂贛三省省會的冒險方針，分兵攻取茶陵、攸縣、醴陵、萍鄉、吉安、峽江、新喻（今新餘）等地，占領了大片地區，擴大了部隊，為粉碎敵人的第一次‘圍剿’準備了條件。這首詞寫的是紅軍六月、七月進軍中的豪邁心情。”
龔育之發表在《百年潮》2002年第10期上的文章《獻疑和獻曝》，對胡喬木這封信中的一個字提出了質疑，文中說：“一九六六年四月五日《致毛澤東》中有一句話，現在印為‘從江西向河南進軍’，應是‘從江西向湖南進軍’之誤。由福建進軍江西，又從江西向湖南進軍，才合乎‘從汀州向長沙’的詩題。不知是原來的筆誤，還是編者辨認的錯誤。”
〔3〕 袁水拍：時任《人民文學》兼《詩刊》雜誌編委。他曾向毛澤東反映，有人建議此句中的逗號應標在“一橋飛架”之後。
〔4〕 請一並指示：毛澤東在此處批示“可以”。並在胡喬木給毛澤東請示信的信封上寫下“已閱。退喬木。”毛澤東關於更動兩處毛詩的批示，很快就得到了落實。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9月重印的《毛主席詩詞》（六十四開袖珍本），按照毛澤東的意見作了修改。
〔5〕 白雲山：指毛澤東1931年夏所作《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中的“白雲山頭雲欲立，白雲山下呼聲急”句。白雲山在江西省吉安縣東南，吉安、泰和、興國三縣交界處，距東固西南十七裏，是第二次反“圍剿”中毛澤東、朱德指揮打第一仗的地方。
郭：即郭沫若。郭沫若在《喜讀毛主席的〈詞六首〉》（《人民文學》1962年5月號）中說“白雲山在江西會昌縣東八十裏，……這兒已與福建接壤，可以望見武夷了。”並據此認為，“戰場已經由吉安東南八十裏的富田鎮移到會昌東八十裏的白雲山下了，是戰役快要勝利結束的時候。”《毛澤東詩詞選》注釋本注明了詞中的“白雲山”所處的地理位置，說明該詞上闋是寫第二次反“圍剿”戰役的第一仗，糾正了郭沫若解釋的錯誤。
胡喬木致毛澤東
一九六六年七月十二日
主席：
詩詞注釋稿又看了一遍，盡量壓縮了一些，送上請閱。詩詞注釋由作者看很難引起興味，現在隻求少出錯誤，多少滿足廣大讀者的迫切要求罷了。專此，即致
敬禮
胡喬木
七月十二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胡喬木書信集》。關於編毛澤東詩詞注釋稿的來龍去脈，人民文學出版社原副社長韋君宜在《胡喬木零憶》的文章（載《中國作家》1993年第2期）中有比較詳細的記敘，現抄錄如下：“我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工作的時候，這時喬木已經是中央領導同誌了。我們出版了《毛主席詩詞》一書，銷路非常好。但是有不少青年讀者不大讀得懂，要求出個注釋本。於是我們社的幾個編輯就自己注了一個稿子。我拿著這個稿子去找胡喬木，請他看一看，幫著補充一下。不想這稿子竟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他費了很大功夫改了不少，又添了不少，對於那些該注而未注的地方，他都仔細查考，弄清楚再注。例如那首提到黃鶴樓的，我們以為黃鶴樓本來在長江大橋邊，現在已經拆了，說拆了就行，不再用注了。喬木卻回信給我說：原在什麼地方？是大橋南還是大橋北？大橋北是左邊還是右邊？拆了也得有個地址，不能馬虎。像這樣他改了又退，退了又查的有很多處。稿子來回多次，到最後這本注釋稿簡直成了喬木定稿的，成了他的稿子了。”“我以為稿子由他定稿，我們可以放心，就簽了字，準備付印了。他卻還不滿意，把稿子送給毛主席過目。可沒想到，毛主席在這本注釋稿上批了幾行字，說：‘詩不宜注。古來注杜詩的很多，少有注得好的，不要注了。’結果我們當然不敢再出，喬木的一番辛苦，全付東流。後來出了許多毛主席詩詞注釋本，就與這個本子（實際是最好的本子）不是一回事了。”從韋君宜的記述以及胡喬木致毛澤東信的內容來看，胡喬木的這封信當寫於1965年或1966年，而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它可以同1966年4月5日的信相銜接。胡信的手稿沒有署年份。此處按推測，暫定為寫於1966年。《胡喬木書信集》的編者將信的年份標署為1963年，可以肯定是弄錯了。龔育之發表於《百年潮》2002年第10期的文章《獻疑和獻曝》說：“七月十二日喬木給毛澤東的那封關於詩詞注釋本的信，被書信集編者斷定為寫於一九六三年，恐怕是不確定的。按韋君宜的回憶來推測，此信不可能寫在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毛主席詩詞》之前，而隻能是在那之後。是不是一九六六年四月五日致毛澤東那封信之後的一封信？這就不能靠推測，而要靠更多的檔案材料和當事人回憶來判定了。”
毛澤東論詩詞、楹聯分論
致陳白塵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四日
白塵同誌：
請你斟酌修改，然後退我，你為何不給我認真地修改一次呢？要我寫字，似乎可以，你們的刊物五月幾時出版，幾時交稿呢？請告為荷。
毛澤東
四月廿四日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關於修改和發表《詞六首》致陳白塵的信，最早發表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冊，注明“根據中央檔案館保存的抄件刊印。”
詞六首：指《清平樂·蔣桂戰爭》（1929年秋）、《采桑子·重陽》（1929年10月）、《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1930年2月）、《蝶戀花·從汀州向長沙》（1930年7月）、《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1931年春）、《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1931年夏）。這六首詞後來在《人民文學》1962年5月號上發表。
陳白塵（1908—1994）：劇作家，原名增鴻，江蘇淮陰人。早年就讀於上海藝術大學和南國藝術學院。建國後曆任上海戲劇電影工作者協會主席、中國作協秘書長，南京大學教授等。當時任《人民文學》副主編。
張天翼、陳白塵致毛澤東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四日
敬愛的毛澤東同誌：
手示敬悉。編輯部全體同誌知道您將為我們的刊物題字，不勝雀躍之至。
一九四九年您為“人民文學”題的字“希望有更多好作品問世”，對全國作家鼓勵很大。中央工作會議後，您能對作家再予鼓舞，一定能進一步推動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方針的貫徹。謹代表作家們先向您致謝！
“詞六首”排印稿“清平樂”中“黃粱”誤排作“黃梁”，已代校正。有同誌認為“減字木蘭花”中“此行何去”下應用問號，我們看似可不必，擬不改。請指示。
“人民文學”五月號在四月底付印，五月十二日出版。題字懇在四月二十七日賜下，以備製版。謹致
最崇高的敬禮！
張天翼
陳白塵
四月二十四日
【注釋】
〔1〕 張天翼：作家，時任《人民文學》主編。
陳白塵：劇作家，時任《人民文學》副主編。
陳白塵致林克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林克同誌：
《詞六首》排印稿收到，《人民文學》編輯部全體同誌歡欣若狂！四年來主席未曾忘記我們所作的這點蒐集工作，尤為振奮不已！請代我們全體編輯同誌向主席致以衷心的感謝和最崇高的敬禮！
主席手稿想已保存。全體編輯有一個奢望：想將主席的手跡影印，在五月號刊物上同時發表。（一部分也好）這是全國人民的共同願望。但是否可能，請代斟酌，示複。
《文學動態》已請作協辦公室送上，請勿念。
此致
敬禮
陳白塵
四月二十三日
【注釋】
〔1〕 陳白塵：見《致陳白塵（1962年4月24日）》注。
致臧克家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四日
一
克家同誌：
數信收到，甚為感謝！同時在兩個刊物發表，不甚相宜，因為是《人民文學》搜集來的。另有幾首，可以考慮在《詩刊》上發表。《詩刊》五月號何時排版，請告確期。
你細心給我修改的幾處，改得好，完全同意。還有什麼可改之處沒有，請費心斟酌賜教為盼！
毛澤東
1962年4月24日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關於修改和發表《詞六首》致臧克家的信，最早發表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冊，注明“根據手稿刊印”。
臧克家：當時任《詩刊》主編。
詞六首：見《致陳白塵（1962年4月24日）》注。
〔2〕 因為是《人民文學》搜集來的：指1958年春《人民文學》編輯部同誌搜集的毛澤東過去寫的詩詞十餘首。1962年4月，毛澤東從中選了六首詞，略加修改後，交給《人民文學》發表。
致臧克家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二
克家同誌：
數信都收到，深為感謝！應當修改之處，都照尊意改了。唯此次擬隻在《人民文學》發表那六首舊詞，不在《詩刊》再發表東西了；在《詩刊》發表的，待將來再說。違命之處，乞諒為荷！
毛澤東
一九六二年四月廿七日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關於修改和發表詞六首致臧克家的信。最早發表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冊，注明“根據手稿刊印”。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
臧克家：當時任《詩刊》主編。
〔2〕 詞六首：見《致陳白塵（1962年4月24日）》注。
《詞六首》序一
一九六二年四月
這六首詞，年深日久，通忘記了。《人民文學》編輯部搜集起來，要求發表，因以付之。回憶了一下，這些詞是在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一年在馬背上哼成的。文采不佳，卻反映了那個時期革命人民群眾和革命戰士們的心情舒快狀態，作為史料，是可以的。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為《詞六首》在《人民文學》1962年5月號發表所寫的序，後未發，改刊了另一則較短的序。《詞六首》：指《清平樂·蔣桂戰爭》、《采桑子·重陽》、《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蝶戀花·從汀州向長沙》、《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這篇序最早發表於《毛澤東詩詞集》，題為《〈詞六首〉引言》。
〔2〕 《人民文學》編輯部搜集起來，要求發表：1962年1月15日《人民文學》編輯部寫信給毛澤東，信中說：“最近我們輾轉搜尋，找到了您的幾首詩詞。正因為是輾轉搜尋到的，所以不知是否有無訛誤，也不知您是否願意將其發表，或者是不是還需要修改，因此抄寄一份給您，請您指示，並請注上題目和寫作年月。”
《詞六首》序二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這六首詞，是一九二九—一九三一年在馬背上哼成的，通忘記了。《人民文學》編輯部的同誌們搜集起來，寄給了我，要求發表。略加修改，因以付之。
毛澤東
一九六二年四月廿七日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在《人民文學》1962年5月號（1962年4月27日出版）發表《詞六首》時所寫的序。手書同時發表。後載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冊，注明“有毛澤東手稿”。
對郭沫若《喜讀毛主席
〈詞六首〉》的改文
一九六二年五月
我對於《婁山關》這首詞作過一番研究，初以為是寫一天的，後來又覺得不對，是在寫兩次的事，頭一闋一次，第二闋一次。我曾在廣州文藝座談會上發表了意見，主張後者（寫兩次的事），而否定前者（寫一天），可是我錯了。這是作者告訴我的。1935年1月黨的遵義會議以後，紅軍第一次打婁山關，勝利了，企圖經過川南，渡江北上，進入川西，直取成都，擊滅劉湘，在川西建立根據地。但是事與願違，遇到了川軍的重重阻力。紅軍由婁山關一直向西，經過古藺古宋諸縣打到了川滇黔三省交界的一個地方，叫做“雞鳴三省”，突然遇到了雲南軍隊的強大阻力，無法前進。中央政治局開了一個會，立即決定循原路反攻遵義，出敵不意打回馬槍，這是當年二月。在接近婁山關幾十華裏的地點，清晨出發，還有月亮，午後二三時到達婁山關，一戰攻克，消滅敵軍一個師，這時已近黃昏了。乘勝直追，夜戰遵義，又消滅敵軍一個師。此役共消滅敵軍兩個師，重占遵義。詞是後來追寫的，那天走了一百多華裏，指揮作戰，哪裏有時間和精力去哼詞呢？南方有好多個省，冬天無雪，或多年無雪，而隻下霜，長空有雁，曉月不甚寒，正像北方的深秋，雲貴川諸省，就是這樣。“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兩句，據作者說，是在戰爭中積累了多年的景物觀察，一到婁山關這種戰爭勝利和自然景物的突然遇合，就造成了作者自以為頗為成功的這兩句話。由此看來，我在廣州座談會上所說的一段話，竟是錯了。解詩之難，由此可見。
【注釋】
〔1〕 這篇改文發表於1991年12月26日《人民日報》，題為《毛澤東對郭沫若〈喜讀毛主席的《詞六首》的修改》。同時發表了手跡照片。後載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十冊，注明“根據毛澤東手稿刊印”。寫作時間標明為“一九六二年五月”。
郭沫若：見《七律·和郭沫若同誌》注。
詞六首：見《致陳白塵（1962年4月24日）》注。
1962年，毛澤東同意了《人民文學》編輯部的要求，在該刊5月號首次公開發表他於1929年至1931年間在馬背上哼成的六首詞。為了幫助讀者理解這六首詞，該刊編輯部在發表前抄送郭沫若，請他寫些注釋性的文字。郭沫若欣然應允，於5月1日寫成了《喜讀毛主席〈詞六首〉》一文。5月9日，他收到了編輯部送來的文章清樣，立即寫信將清樣送請毛澤東“加以刪正”。毛澤東在審閱這篇文章的清樣時，將關於《憶秦娥·婁山關》的內容全部刪去，並以郭沫若的口吻，在清樣的四邊空白改寫了這一段文字。
郭沫若致毛澤東
一九六二年五月九日
毛主席：
我應《人民文學》的需要，寫了一篇《喜讀毛主席的詞六首》。因為《人民文學》要在十二日出版，今天才送了小樣來，沒有來得及先送給主席看看，恐怕有不妥當的地方。聞《人民日報》將轉載，如主席能抽得出時間披閱一過，加以刪正，萬幸之至。順致
敬禮！
郭沫若
一九六二年五月九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中國郭沫若研究學會《郭沫若研究》1985年第1輯。郭沫若：見《七律·和郭沫若同誌》注。
郭沫若致王戎笙
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戎笙同誌：
主席這六首詞中，如一首，“軍閥重開戰”，大概是指蔣桂之戰吧？1929年軍閥之戰頗多。“直下龍岩上杭”，此項如決定，便可決定前者。第三首，“過大關”，是否大庾嶺？“下吉安”在何時？“捉了張輝瓚”是在何時何處捉著的？第五首，“白雲山”是何處的山？“八百裏驅十四日”是在何時？
第六首，關於黃公略的犧牲有無更詳細的記載。六首看來是攻長沙事。
以上請你幫忙查考一下。革命博物館或許有資料。
鼎堂
四月二十三日
【注釋】
〔1〕 1962年1月15日《人民文學》編輯部寫信給毛澤東，請求將搜集到的毛澤東的幾首詩詞在該刊上發表，並請毛澤東注上題目和寫作年月。《人民文學》抄呈毛澤東審定的傳抄稿沒有署明寫作年月，因而六首詞的排列無序。毛澤東回憶起這幾首詞作於1929—1931年，但每首詞的具體寫作日期記不清了，所以他交給《人民文學》的征求意見稿，六首詞的排序仍未按照寫作時間的先後。1962年4月23日，郭沫若致其秘書王戎笙的信，囑其協助查找有關史實和地名。
郭沫若在其秘書王戎笙的協助下，考證清楚了詞六首的寫作日期，於是上書毛澤東，對詞六首的編排次序提出了意見。毛澤東肯定了郭的考證，正式發表時，編排次序依照寫作日期作了調整，依次為：《清平樂》、《采桑子》、《減字木蘭花》、《漁家傲》、《蝶戀花》、《漁家傲》，但仍未標上題目和署明寫作日期。郭沫若在《喜讀毛主席的〈詞六首〉》一文中，一一指出了六首詞的具體創作日期。1963年12月收入《毛主席詩詞》時，全部署明了寫作日期，並全部標上了題目。對個別文字作了修改：《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中的“雪裏行軍無翠柏”改為“雪裏行軍情更迫”。“此行何去”後的逗號改為問號。《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作者原注“關於共工頭觸不周山的故事”後加冒號，文字也小有更改，注文中“共工……他死了沒有呢？沒有說，因而是沒有死，……”改為“共工……他死了沒有呢？沒有說。看來是沒有死，……”。《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中“白雲山頭雲欲立，白雲山下呼聲急。枯木朽株齊努力，”其中的標點符號有改動，改為：“白雲山頭雲欲立，白雲山下呼聲急，枯木朽株齊努力。”
致林克
一九六○年
林克同誌：
現、戰二韻，請你細心找一下，在去聲。我找了老一會，不見，怪哉！或在上聲也未可知。
毛澤東
廿九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九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1月第1版）。該書署明此信寫於“一九六○年”，未署明月份。本書編著者推測，當為作者修改《詞六首》時推敲該詞的用韻是否妥當時所寫。由此可見，《人民文學》編輯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將搜集的毛澤東詩詞傳抄稿呈送毛澤東審定後，1960年毛澤東已著手修改，直到1962年才正式發表。
林克：當時任毛澤東辦公室秘書。
〔2〕 現、戰二韻：指毛澤東《清平樂·蔣桂戰爭》中“軍閥重開戰”和“一枕黃粱再現”二句的韻腳字。
致羅元貞
一九五二年一月九日
元貞先生：
一月一日來信收到，感謝你的好意。此覆。順頌
教祺
毛澤東
一九五二年一月九日
【注釋】
〔1〕 羅元貞：1906年生，廣東興寧人。早年於日本早稻田大學文學院畢業。精詩詞，擅聯語。建國初期在東北師範大學任教，1951年，他決定調往山西大學任教。可是直到1952年元旦仍未啟程。那時他讀了流傳的毛澤東《七律·長征》詩後，在這年元旦給毛澤東寫信，建議將該詩“金沙浪拍懸崖暖”中的“浪拍”改為“水拍”。這是毛澤東1月9日的複信。
致董必武
一九六一年九月八日
必武同誌：
遵囑寫了六盤山一詞，如以為可用，請轉付寧夏同誌。如不可用，可以再寫。
順祝健康！
毛澤東
一九六一年九月八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九冊，注明“根據手稿刊印”。手書見於《毛澤東書信手跡選》。
董必武（1886—1975）：湖北黃安（今紅安）人，中國共產黨的創建人之一。早年赴日本留學並加入同盟會。曾參加辛亥革命。1920年在武漢建立共產主義小組，1921年出席中共一大。1924年領導籌建國民黨湖北省黨部，任國民黨中央候補執行委員。1928年赴蘇聯學習，1932年回國。任中共中央黨校校長、最高法院院長等。1934年參加長征。後任陝甘寧邊區政府代理主席。抗戰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任中共駐武漢、重慶、南京代表團團長等。1945年作為中國解放區代表出席在舊金山召開的聯合國成立大會。建國後，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中共中央監委書記、全國政協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代理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中央政治局常委等。1975年在北京逝世。著有《董必武詩選》、《董必武選集》。毛澤東寫這封信時，董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
〔2〕 六盤山一詞：指毛澤東1935年10月寫的《清平樂·六盤山》。
致柳亞子
一九四五年十月七日
亞子先生吾兄道席：
迭示均悉。最後一信慨乎言之，感念最深。赤膊上陣，有時可行，作為經常辦法則有缺點，先生業已了如指掌。目前發表文章、談話，仍嫌過早。人選種種均談不到，置之腦後為佳。初到陝北看見大雪時，填過一首詞，似於先生詩格略近，錄呈審正。敬頌
道安！
毛澤東
十月七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
柳亞子：見《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注。
〔2〕 初到陝北看見大雪時，填過一首詞：指毛澤東1936年2月寫的《沁園春·雪》。
柳亞子贈尹瘦石毛澤東手書
《沁園春·雪》和自書所作和詞跋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一日
毛潤之沁園春一闋，餘推為千古絕唱，雖東坡、幼安，猶瞠乎其後，更無論南唐小令，南宋慢詞矣。中共諸子，禁餘流播，諱莫如深，殆以詞中類似帝王口吻，慮為意者攻訐之資；實則小節出入，何傷日月之明，固哉高叟，暇日當與潤之詳論之。餘意潤之豁達大度，決不以此自歉，否則又何必寫與餘哉。情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恩來殆猶不免自鄶以下之譏歟！餘詞壇跋扈，不自諱其狂，技癢效顰，以視潤之，終遜一籌，殊自愧汗耳！瘦石既為潤之繪像，以誌崇拜英雄之概；更愛此詞，欲乞其無路以去，餘忍痛諾之，並寫和作，庶幾詞壇雙璧歟？瘦石其永寶之！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一日，亞子記於渝州津南村寓廬。
【注釋】
〔1〕 這篇跋發表於1987年5月16日《文藝報》，同時發表影印手跡。
柳亞子：見《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注。
〔2〕 恩來殆猶不免自鄶以下之譏歟：“之”當為“無”之誤。語出《左傳·襄公二十九年》：“自鄶以下無譏焉”。“鄶下”，相形見絀之意。“無譏”，不足道也。
柳亞子在紀念冊上毛澤東手書
《沁園春·雪》和自作和詞後所寫的跋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三日
餘識潤之，在一九二六年五月廣州中國國民黨第二屆二中全會會議席上，時潤之方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部長也，及一九四五年重晤渝州，握手惘然，不勝陵穀滄桑之感。餘索潤之寫長征詩見惠，乃得其初到陝北看大雪《沁園春》一闋。展讀之餘，歎為中國有詞以來第一作耳，雖蘇辛猶未能抗耳，況餘子乎？效顰技癢，輒複成此。並寫入紀念冊上，附潤之驥尾，潤之倘不嫌唐突歟？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三日，亞子寫於津南村廡下。
【注釋】
〔1〕 1945年10月23日，柳亞子將和毛澤東《沁園春·雪》詞謄寫在紀念冊上毛澤東題寫的詠雪詞之後，寫了這篇跋文。原無標點符號。柳亞子手書素以潦草難以辨識著稱，加之文照製版不甚清晰，筆者所見幾篇識文個別文字多有不同。其中“歎為中國有詞以來第一作耳，雖蘇辛猶未能抗耳，況餘子乎？”徐文烈箋、劉斯翰注《柳亞子詩選》引作“歎為中國有詞以來第一作手，雖蘇辛猶未能抗手，況餘子乎”。福建師範大學毛主席詩詞教研組《毛主席詩詞學習參考資料》釋文作“歎為中國有詞以來第一作，高如蘇辛猶未能抗耳，況餘子乎？”
致柳亞子
一九四五年十月四日
亞子先生吾兄道席：
詩及大示誦悉，深感勤勤懇懇誨人不倦之意。柳夫人清恙有起色否？處此嚴重情況，隻有親屬能理解其痛苦，因而引起自己的痛苦，自非“氣短”之說所可解釋。時局方麵，承詢各項，目前均未至具體解決時期。報上雲雲，大都不足置信。前曾奉告二語：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吾輩多從曲折（即困難）二字著想，庶幾反映了現實，免至失望時發生許多苦惱。而困難之克服，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此點深望先生引為同調。有些可談的，容後麵告，此處不複一一。先生詩慨當以慷，卑視陸遊陳亮，讀之使人感發興起。可惜我隻能讀，不能做。但是萬千讀者中多我一個讀者，也不算辱沒先生，我又引以自豪了。
敬頌
興居安吉！
毛澤東
十月四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手書見於《毛澤東書信手跡選》。
柳亞子：見《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注。
〔2〕 陸遊：南宋詩人。
〔3〕 陳亮：南宋思想家、文學家。
〔4〕 誨人不倦：語出《論語·述而》：“學而不厭，誨人不倦”。
致柳亞子
一九四六年一月二十八日
亞子先生左右：
很久以前接讀大示，一病數月，未能奉複，甚以為歉。閱報知先生已遷滬，在於再追悼會上慷慨陳詞，快何如之。印章二方，先生的和詞及孫女士的和詞，均拜受了；“心上溫馨生感激，歸來絮語告山妻”，我也要這樣說了。總之是感謝你，相期為國努力。賤恙是神經疲勞，刻已向好，並以奉聞。敬頌
道安
毛澤東
一月廿八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
柳亞子：見《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注。毛澤東寫這封信時，柳任反對蔣介石獨裁賣國政策的三民主義同誌聯合會文教委員會主任委員。
〔2〕 於再：昆明南菁中學教員，1945年在昆明學生反對內戰、要求和平的“一二·一”運動中犧牲。
〔3〕 先生的和詞：指柳亞子和毛澤東《沁園春·雪》的詞《沁園春》。
〔4〕 孫女士：即孫蓀荃（1903—1965），原名孫祥偈，安徽桐城人、譚平山夫人，愛國民主人士。曾任北平（今北京）《朝報》、《新晨報》副刊主編，北平市第一女子中學校長，河北大學、山西民族革命大學教授。1943年參加發起中國民主憲政促進會，任常務理事兼婦女委員會主任委員。1945年參與組織三民主義同誌聯合會，為發起人之一。
孫女士的和詞：指孫蓀荃和毛澤東《沁園春·雪》的詞《沁園春》。刊載於1945年12月29日重慶出版的《客觀》周刊第8期。隨同該詞一起刊載的還有柳亞子、郭沫若、易君左的和詞，總題為《毛詞和章》。孫蓀荃的和詞題為《毛詞和章（三）》，署名“孫蓀荃”。全文是：
“三楚興師，北進長征，救國旗飄。指扶桑日落，寇降累累；神州陸起，獨挽滔滔。掃盡倭氛，規（歸）還漢土，保障和平武力高。千秋事看江山重整，景物妖嬈。文壇革命詞嬌，有鋤惡生花筆若腰。譜心聲萬裏，直通群眾；凱歌一闋，上薄風騷。誰是吾仇，其唯民賊，取彼凶頑射作雕！同懷抱，把乾坤洗滌，解放今朝。”
〔5〕 心上溫馨生感激，歸來絮語告山妻：這是柳亞子1945年秋寫的《毛主席招談於紅岩嘴辦事處，歸後有作，兼簡恩來，若飛》一詩中的兩句。
致黃齊生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黃老先生道席：
新詞拜讀，甚感盛意！錢老先生處乞代致候。敬祝六七榮壽，並頌新年健康！若飛寄來報載諸件付上一閱，閱後乞予退還。其中國民黨罵人之作，鴉鳴蟬噪，可以噴飯，並付一觀。
毛澤東
十二月廿九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
黃齊生（1879—1946）：貴州安順人，教育家。王若飛的舅父。早年任群明社商店經理。曾開展業餘教育。1911年參加貴州辛亥起義。1916年參加護國反袁運動。1917年和1919年曾率貴州學生赴日和赴法留學，並積極支持旅歐學生的革命活動。回國後任貴州省視學等職。1929年與陶行知辦曉莊師範，後參加鄉村教育運動。1937年組織抗日救國會。同年赴延安考察。積極參加抗日救亡運動和反內戰反獨裁的民主運動，1946年4月8日，與葉挺、王若飛等同乘飛機赴延安，因飛機在山西興縣東南黑茶山失事遇難。毛澤東寫這封信時，黃在延安。
〔2〕 錢老先生：指錢拯（1884—1968），原籍浙江杭縣（今餘杭），當時是陝甘寧邊區參議會參議員。
〔3〕 若飛：即王若飛（1896—1946），貴州安順人。1919年10月赴法勤工儉學，1922年6月加入中國旅歐少年共產黨，10月加入法國共產黨，11月轉入中國共產黨。曾任中共中央秘書長、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等職，中共七大上被選為中央委員。1945年8月，隨毛澤東、周恩來赴重慶同國民黨談判。次年4月8日與葉挺、黃齊生等同乘飛機赴延安，因飛機失事在山西興縣東南黑茶山遇難。
致柳亞子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亞子兄：
廣州別後，十八年中，你的災難也受得夠了，但是沒有把你壓倒，還是屹然獨立的，為你並為中國人民慶賀！“雲天倘許同憂國，粵海難忘共飲茶”，這是你幾年前為我寫的詩，我卻至今做不出半句來回答你。看見照片，樣子老一些，精神還好罷，沒有病罷？很想有見麵的機會，不知能如願否？敬祝
健康！
毛澤東上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
柳亞子：見《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注。
〔2〕 雲天倘許同憂國，粵海難忘共飲茶：這是柳亞子1941年寫的《寄毛潤之延安，兼柬林伯渠、吳玉章、徐特立、董必武、張曙時諸公》一詩中的兩句。
致柳亞子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一日
亞子先生：
各信並大作均收敬悉，甚謝！惠我瓊瑤，豈有討厭之理。江青攜小女去東北治病去了，黃女士的信已代收，我的秘書並已和黃女士通電話，料可獲得居處。國史館事尚未與諸友商量，惟在聯合政府成立以前恐難提前設立。弟個人亦不甚讚成先生從事此項工作，蓋恐費力不討好。江蘇虛銜，亦似以不掛為宜，掛了於己於人不見得有好處。此兩事我都在潑冷水，好在夏天，不覺得太冷否？某同誌妄評大著，查有實據，我亦不以為然。希望先生出以寬大政策，今後和他們相處可能好些。在主政者方麵則應進行教導，以期“醉尉夜行”之事不再發生。附帶奉告一個消息：近獲某公詩雲：“射虎將軍右北平，隻今乘醉夜難行，蘆溝未落登埤月，易水還流擊築聲”，英雄所見，略有不同，亦所遭者異耳。孫先生衣冠塚看守諸人已有安頓，生事當不致太困難，此事感謝先生的指教。率複不盡，敬頌興居佳勝！
毛澤東
五月二十一日
【注釋】
〔1〕 這封信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手書見於《毛澤東手書選集》。
柳亞子：見《七律·和柳亞子先生》注。毛澤東寫這封信時，柳任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常務委員兼秘書長。
〔2〕 黃女士：指黃波拉，黃紹竑的侄女，1949年初為擺脫國民黨特務的監視，倉促離開上海，到達北平後食宿等發生困難。為此，柳亞子寫信給毛澤東，請求給她以幫助。毛澤東即派秘書對她一家作了安排。
〔3〕 醉尉夜行：故事出自《史記·李將軍列傳》原文為：“頃之，家居數歲。廣家與故穎陰侯孫屏野居藍田南山中射獵，嚐夜從一騎出，從人田間飲。還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嗬止廣。廣騎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廣宿亭下。”
〔4〕 孫先生衣冠塚：指北京西山碧雲寺內的孫中山衣冠塚。
致黃炎培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四日
任之先生：
惠書敬悉。
你們的會議開得很好，謹致祝賀之忱！
批評和自我批評這個方〔法〕 竟在你們黨內，在全國各地工商業者之間、在高級知識分子之間行通了，並且做得日益健全，真是好消息。社會總是充滿著矛盾。即使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社會也是如此，不過矛盾的性質和階級社會有所不同罷了。既有矛盾就要求揭露和解決。有兩種揭露和解決的方法：一種是對敵（這說的是特務破壞分子）我之間的，一種是對人民內部的（包括黨派內部的，黨派與黨派之間的）。前者是用鎮壓的方法，後者是用說服的方法，即批評的方法。我們國家內部的階級矛盾已經基本上解決了（即是說還沒完全解決，表現在意識形態方麵的，還將在一個長時期內存在。另外，還有少數特務分子也將在一個長時間內存在），所有人民應當團結起來。但是人民內部的問題仍將層出不窮，解決的方法，就是從團結出發，經過批評與自我批評，達到團結這樣一種方法。我高興地聽到民建會這樣開會法，我希望凡有問題的地方都用這種方法。
國際間麻煩問題不少，但是總有辦法解決的。我是樂觀主義者，我想先生也會是這樣的。
順致
敬意！
毛澤東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四日
去年和今年各填了一首詞，錄陳審正，以答先生曆次贈詩的雅意。
浪淘沙北戴河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水調歌頭長江
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萬裏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今日得寬餘。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夫］！風檣動，龜蛇靜，起宏圖。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
【注釋】
〔1〕 這封信全文見於《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六冊，注明“根據手稿刊印”。除兩首詞外，信文見於《毛澤東書信選集》。信文的最後一段和兩首詩詞的手書發表於1957年1月29日《工人日報》。
黃炎培（1878—1965年）：字任之，江蘇川沙（今屬上海）人。1905年加入同盟會，辛亥革命後，任江蘇省教育司司長。1915年赴美考察。1917年在上海發起創辦中華職業教育社。1918年創辦中華職業學校。抗戰時期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1941年參與籌組中國民主政團同盟。1945年訪問延安。同年發起建立中國民主建國會。長期從事職業教育事業，積極參加抗日救亡和愛國民主運動。1949年出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建國後，任政務院副總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國民主建國會副主任委員。著有回憶錄《八十年來》、詩集《紅桑》等。毛澤東寫這封信時，黃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中國民主建國會主任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