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我偷偷瞥了一旁地上的男子,呼吸勻暢,滿桌的竹簡排放得亂七八糟,慕容軒想來昨夜很晚才入寢吧,正好,趁著他還不知曉的情況下,我躡手躡腳的拿開被衾,換了衣衫,沒打算洗漱,避免驚醒他們其中的人。
關上門時,還不忘得意一番,先斬後奏一向是明智之人慣用伎倆,就例如此刻的我。
下樓時,我朝四麵細細察看,隻是見了掌櫃獨自在桌前,額頭一點一點,像是睡著了,我輕手輕腳走至他麵前,扣了扣桌,掌櫃被驚醒,叫了一聲,我用食指放在唇上,表情掙紮,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的,怕極了慕容軒或其他人醒過來。掌櫃後知後覺捂住了嘴巴,點頭。
我用僅僅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問道:“掌櫃的,這裏現在可曾有馬夫?”
他老眉一皺,搖頭:“姑娘,這麼早,你要去哪?”
“這些你就別管,隻管告訴我,有沒有馬夫?”
“姑娘,這……現在恐怕沒有,店裏的人都沒有起來。”看著他的眉頭都快皺成一條線了,不由得覺得,似乎有點為難人家,可是……現在沒有馬夫,也不是個辦法。
“不過……”本感到憂鬱的我,宛如聽見了希望,猛撲到櫃上,瞪眼﹕“不過什麼?”
“不過,姑娘要是真有急事,我可以去幫你把馬夫喚起來。”掌櫃一臉真誠道。
得,到嘴的希望又潑滅了,等他叫來,說不定慕容軒都來了……我無奈擺擺手,示意不必要,扶額。
終於下定決心咬牙道:“也罷,掌櫃,你先給我備一匹馬,越快越好。”
掌櫃晃晃腦袋,盡量讓自己清醒,正準備離開牽馬,忽地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姑娘,你想要什麼樣的馬?”
什麼樣的馬?我怎麼可能知道,畢竟也沒接觸過任何馬,對於馬也是無從選擇,極不耐煩的揮手:“算了,我自己去。”
不知不覺掌櫃已經跟了我轉馬棚數圈,在我猶豫不決時候,掌櫃都受不了了,口氣不似方才那樣耐心,有些生氣:“姑娘,你到底要哪隻?馬棚都被你看遍了,莫非還未選出?”
我咬著大拇指,點點頭,並沒有回頭望掌櫃一眼,估計掌櫃的已經氣得恨不得將我殺了的心都有,又過了一會兒,我突然才回過神,急忙轉身:“對了,掌櫃,赤炎呢?”
他雖然很不想理我,卻應該是怕得罪了什麼,還是淡淡回應:“什麼赤炎?”
“就是……”腦中忽地閃過什麼,好像回來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赤風,雖然捕獸夾褪落,憑那場狂風暴雨,連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一匹受傷的馬。
我眼神黯淡得極快,心裏更是無比沉重,這樣算來,便是我冤死了赤炎,何時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罪人。
不過走神之際,馬棚出現了些許聲響,像……蹄子踩踏步伐的聲音,我循聲望去,另一隻馬叫喚著走了進來,樣子好生熟悉,掌櫃隨然的準備牽進棚子裏,我製止:“這馬?”
掌櫃打了個哈哈,還帶著點點怒氣:“可不就是這馬嘛,前日你們借去,就不見蹤跡,虧得我好找,幸虧這馬記性不差,總算是回來了,不然,我還不知道找你們誰賠了。”
我想起來了,它應該就是慕容軒駕馭的黑旋風,差點把它忘了,可它都回來了,那赤炎呢?如今隻怕凶多吉少。
我掠過掌櫃責怪的眼神,指了指黑旋風,“就是它了。”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我已經早被掌櫃殺死數次了,他恨了不過一會兒,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沒辦法,把馬鞭放入我手中:“罷了,罷了,可不能再丟了。這馬,可是匹寶馬。”
我幹笑的撫摸著黑旋風,獨自抱怨道:“再好的馬又如何,落入我手中,不知會變得何樣?”
“你說什麼?”
我誤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麼大實話,執手捂住嘴巴,搖頭,心虛的牽著黑旋風,極狼狽的爬上馬背,掌櫃隨即就將馬鞭扔給我,我一個不留神,頭上砸出一個大包,可疼了,掌櫃都隻能扶額了,撿起馬鞭,非常不悅的還是遞與我。
我抓緊了馬繩,掌櫃話中帶刺道:“這位姑娘,想來也是不懂騎馬之人,若不要沒過三步就被馬扔了出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竟然小瞧我,這口氣怎麼咽得下,我有條不絮的咳出聲,整理了衣服,諷刺朝他笑笑,不說話,再十分鎮定的握著馬鞭,向著黑旋風臀部就是一鞭,黑旋風立即飛奔起來,即使剛剛還是一臉威風,現在的表情比起,倒是豐富了不少,天知道我有多麼緊張,手心一直流汗,不舍得放開馬繩一寸,整個人像飛起來還要恐怖。如果我能回過頭去,一定能看見掌櫃抱著雙臂的那譏笑的麵容。路上行人倒也不多,偶爾一兩個像看瘋子一樣看我,就沒什麼了,我心裏頓時顧不上麵子,隻是覺得輕鬆,擺脫了慕容軒那個人,我變得額外自由。不由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