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說話奇奇怪怪的?”
“沒什麼,你若有事,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安靜地看會兒書。”
“恩,我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切莫太勞累了。”莫亦缺對著葉紫弦露出一個微笑,轉身離去。
葉紫弦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沒有直接轉身,而是看著莫亦缺的背影良久。十一年了,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從無半句怨言,甚至不再考慮娶親之事。對莫亦缺,葉紫弦一直覺得虧欠良多,因為在認識的幾個人裏麵,葉紫弦是斷然接受不了莫亦缺這種性格的。可是,莫亦缺卻偏偏付出太多,總讓她感到內心沉重。
葉紫弦坐到臥榻上,今天是最後一天,懶得批折子,索性多看看書吧。可剛翻開書,葉紫弦便忍不住猜想,若是莫亦缺看到了那封信,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和心情。
他不會知道,之所以讓他子時再看,是因為那時候,葉紫弦已經出了皇宮。是的,她想要再次溜走,不再過問朝堂之事,而是隱身於天下。
那封信上,交代了扶持蕭睿寒的意思,還有希望莫亦缺今早成親。等葉紫弦走後,宓影便歸莫亦缺所有,葉紫弦不再是閣主。那封信裏,還有當初無吟給她的蓮花扳指。這一切,對此刻的葉紫弦來說,都不再重要了。
葉紫弦猜想,以莫亦缺的性子,極有可能讓宓影繼續暗中搜集情報,幫蕭睿寒鞏固天下。隻是現如今天下太平,朝中該換的大臣,也都被葉紫弦換了,宓影的存在,已慢慢變得可有可無。至於《天演》,葉紫弦直接讓莫亦缺燒了,這樣軒轅族的秘密,便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也再不會掀起為了爭奪一套書,各大勢力將天下弄得四分五裂的情形。
實在看不進去書,葉紫弦索性擱置下書冊,起身往外走去。芷蘇正守在殿外,見葉紫弦進來,詫異道:“皇上怎麼了?”
“姑姑,孤想一個人在皇宮裏走走,你無需跟著,孤很快回來。”葉紫弦說完,未等芷蘇回答,頭也不回地走了。
院子裏的絹花還是那麼好看,隻可惜當日為她布置下滿院花海的人,早已不在。葉紫弦穿過水榭長廊,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和她打招呼,葉紫弦隻點點頭,懶得說話。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後花園,說是後花園,實則沒有半分花的影子。莫亦缺曾被天下人稱之為壞人,就是因為下令不準各地有花,一經查處有花者,皆以藐視法規罪論處,莫亦缺還特地將這條規矩寫進了新的法律案裏。
想到這裏,葉紫弦莞爾,現如今,這天下再也沒什麼令她防備的東西了,隻可惜,她想見的人卻再也見不到了。莫亦缺不惜為了她成了眾人口中的異類,實在用心良苦。
走著走著,又來到了宜香殿,十年過去了,太後還是不願見她,萬玉如也許久沒和她見過麵了。葉紫弦站在宜香殿前的長廊上,過往的回憶湧現出來,這是她和蕭逸瀾第二次見麵時的地方。當時她見到蕭逸瀾,隻詫異怎麼會嫁了這麼個不懂憐惜百姓之人。當時她還不知道上一輩人的恩怨,隻感慨皇上對宜妃的愛竟如此之深。
再往前走,便到了宮門,這裏是她曾經看著諸葛銓離開的地方。諸葛銓,想到這個名字,葉紫弦心裏便泛起一陣心疼。或許他們早些相遇,一切都會不一樣吧。若是沒有蕭逸瀾,她會選擇諸葛銓嗎?答案是不知道,因為即便蕭逸瀾不在了,她也沒和諸葛銓在一起,他們之間的相遇,總發生在錯誤的時間。在她嫁了人之後,在蕭逸瀾攻打花國,諸葛銓的師傅有難的時候,在葉紫弦登上寶座的時候。冥冥之中,總會擦身而過,這便是他們的無奈。
站在風口裏感受著皇宮裏的冷風吹拂著側臉,直到日落西沉,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葉紫弦才轉身離去。
“皇上回來了,十七皇子來陪您用膳了。”一回弦音殿,便見到芷蘇那張關切的臉。
蕭睿寒果真等候在殿內,葉紫弦阻止蕭睿寒行禮,徑直在蕭睿寒身邊坐下:“睿兒,現如今你也長大了,學了不少東西,該有些擔當了。日後若是孤不在你身邊了,務必記得聽你兩位師傅的話。”
“皇上這是說的什麼話,怎麼會不在呢?快用膳吧,睿兒夾菜給你吃。”蕭逸瀾對葉紫弦的話置若罔聞,隻自顧自地夾菜到葉紫弦碗裏。
葉紫弦看了蕭睿寒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罷了,屆時他自會明白。
子時,皇宮長巷的牆角,一道身影一閃而過,站穩腳後,快速離去,毫無逗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