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依突然轉過身來,對著葉紫弦意味深長地一笑:“你會模仿筆跡嗎?”
葉紫弦心下震驚,她本以為葉雪依是想勸月皇投降,誰知現在勸也不勸,就想直接自己擬定降書,實是大膽。不過看月皇的樣子,怕是早不能看清東西,更別說是草擬降書了。葉雪依此法,也確實是最簡單快速的法子。
“你找些筆跡來,給我一點時間。”葉紫弦先前沒有試過模仿別人的筆跡,隻是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多惹是非,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來。
葉雪依小時候頗任性,葉清遠又對她寵愛有加,凡事都由著她去。葉雪依天生不喜歡學習,後來葉清遠真的就沒再讓她學習。念書識字什麼的,還是葉紫弦更拿手些。
整整一個下午,葉紫弦就窩在葉雪依裏間的書桌旁,看月皇批閱奏章的字跡,一個字一個字地反複描摹。
葉雪依屏退了所有人,吩咐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留葉紫弦一個人專心練字。葉紫弦其實很佩服葉雪依,短短兩個月,就變了個人似的,而且相當聰明。不知道葉雪依當初為什麼同意進宮,不過單就現在的狀況看來,葉雪依對自己的親生父母不聞不問,隻拿自己的未來與葉紫弦做交換,不難看出,葉雪依的心中有怨恨。
夜深了,葉紫弦仍是不停不歇地模仿著。她先自己擬定了一份歸降書,然後到奏章上去一個字一個字地找月皇的字跡。其實月皇的字跡和她的真的是大相徑庭,她是標準的簪花小凱,月皇的字倒有些像蕭逸瀾的,龍飛鳳舞,氣勢磅礴。不過不難看出,後麵日期的奏章上的字跡,已明顯沒了力道,足見月皇的身體狀況,早已大不如前。
“好了嗎?”葉雪依的聲音突然傳來。
葉紫弦抬頭看了葉雪依一眼,不可否認,葉雪依現在倒比小時候討人喜歡多了。
“還沒有,有些比較生僻的字,我還在找。”
“不必,一紙歸降書而已,何必那麼認真,大意達到即可。”葉雪依倒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葉紫弦忍不住在心裏想,不知葉雪依擅自替月皇做主,已經多少回了。
葉雪依看葉紫弦瞄了自己一眼,笑出了聲:“妹妹是不是在好奇,我怎的會乖乖聽話,跑進宮裏來當妃子,侍奉月皇那個半截入土的人?”
葉紫弦默不作聲,算是默認。
“妹妹有所不知,姐姐進宮前,月皇就已經不行了。我進宮,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月皇他,早已沒那個精力動我分毫,其實這算起來,也是筆不錯的買賣。”葉雪依沒等葉紫弦發問,就自顧自地說起來。
葉紫弦聽聞,暗暗吃驚,傳聞都說是葉雪依進宮後,月皇縱情聲色,身體狀況才每日俱下,卻不想,個中原委,竟是這般。
自古女子多如此,太多委屈和辛酸,亡國的罪名,都推給了紅顏,豈不知,她們不過一介弱女子而已。隻是,葉雪依變成今天這樣,絕非像她說的這麼容易。
“左右我也沒有更好的去處,便同意了父親的提議,母親起初稍有微詞,不過後來,也還是聽了父親的話。隻不過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你知道的,後宮容不得心軟之人。而且,我沒想到……”葉雪依說到這裏,忽然不再說話。
葉紫弦忍不住抬頭看了葉雪依一眼,才發現,不知何時起,葉雪依的眸子裏多出一股深切的恨意。看來,葉雪依不想說的內容,才是導致她發生巨變的根源所在吧,隻是既然她不想開口,葉紫弦也不願勉強。等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想說的話問了也沒用,勉強說出來的也不會是真心話。
葉雪依見葉紫弦仍然低頭做自己的事,不免問道:“你怎麼不好奇,我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當初分明是想讓你進宮,後來怎麼會把你送去了雪國,然後我替代你進了宮?”
“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葉紫弦淡淡地說。
“不重要?那什麼才重要,蕭逸瀾嗎?”葉雪依笑起來,“嗬嗬。”
葉紫弦看了葉雪依一眼,突然覺得眼前人很可憐,不知有多少個日日夜夜,這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就這般孤身一人待在寂靜深宮裏,沒有人聽她說話,沒有人懂她在想什麼,更沒有人了解她的辛酸,甚至還要被不明真相的人罵做紅顏禍水。而她呢?又收獲了什麼?除了短暫的榮耀,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