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梅
湘妃危立凍蛟背,海月冷掛珊瑚枝。
醜怪驚人能嫵媚,斷魂隻有曉寒知。
寒冬凜冽,天降鵝毛大雪,都說瑞雪兆豐年,可這祥瑞對於曦寧月來說卻是噩夢的開始。峰巒聳翠,山脈綿延不絕,整個世界銀裝素裹,被大雪壓低的青鬆依然挺直清翠,寧曦月就是在這大山中養成的靈秀女子。她不過十四歲的芳齡,天真爛漫,有疼愛她的父母,珍愛她的哥哥。她覺得自己過得很幸福。可是一夕之間,這幸福就如同夢幻泡影一般,碎裂了。
那一天,外麵飄著雪花,猶如柳絮隨風而起。他們一家四口正圍坐在烤爐旁吃著父親從山裏打下的野兔肉,哥哥寧曦辰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取笑她:這麼愛吃,小心吃成個肥姑娘,將來嫁不出去。她氣得哇哇大叫,哥哥又忙不迭的過來給她賠罪道歉,父母則在一旁笑看著兄妹倆嬉戲打鬧,又一直提醒他們別光顧著打鬧,多吃點。不苟言笑的父親時不時的嗬斥哥哥幾句,讓他不準欺負妹妹。
一切都很好。可是突然有一批戴著銀色麵具的黑衣人闖了進來,不由分說的見人就殺,父親為了保護母親和兄妹二人,獨自抵擋著黑衣人的群攻。可父親雖然小有身手,始終雙拳難敵四手,鋒利的劍尖刺入他身體的一刻,他還是盡量拖住,為妻兒換得更多的逃亡時間。
哥哥見父親有難,雙目通紅地就想衝出去,卻被一向柔弱溫和母親用手刀劈昏,推入廚房的地窖裏。做完這一切,母親拔下頭上的木頭簪子,拉著曦月的手,含淚說道:“月兒,情況危急,你現在拿著這隻簪子,從後門向外跑,走到分叉口沿大路跑,千萬不要走小路,沿大路一直向北走,到慈雲庵找一位愆舒元師,把這隻簪子給她看,她曾是娘的手帕交,她會庇護於你。”說到手帕交的時候,娘親的神情明顯黯了黯,可驚嚇過度的寧曦月並沒有發覺。說罷,猛地把曦月推出門外,隨即緊緊關上門,門外的曦月茫然無助,隻能謹記母親的話,將簪子揣到懷裏。緊咬下唇,向外跑去。
門內的母親,淚如雨下,隨即又堅定起來,這個時候容不得她猶豫不決,兒女情長。她跑到曦月的房間,在梳妝盒的夾層裏,找到一個紅布包裹。她握緊手中之物,期許:“希望這個能救我們一命。”
曦月在拚命地跑,山地坎坷,雪路難行,她不停的摔倒,又爬起,再摔倒,再爬起。滾燙的眼淚滴落雪上,融化了一點白雪。鮮血沾染了她綠色的裙擺,淚水、雪水、斑駁的血跡相互交織,何其狼狽。
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一旦停下,父親母親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她要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家人。這個十四歲的少女,就在此刻,做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變強,不惜任何代價,任何手段。她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人,一定要。
等她跑到慈雲庵門前時,早已精疲力盡,暈倒在雪地裏。等她再醒來時,入目可見的卻是一間極其奢華的房間,擺設陳列價值連城,所用床幔布帳也是上好材質。床幔所用的月霞緞,因其可將刺目的日光轉為柔和的月光,連綿間,好似雲霞飄搖,月光流動,美不勝收,故而千金難求。床上被褥,也是極其溫暖柔軟的鵝絨被,被麵是靛青色柔滑的孔雀綢。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梅花香氣,但看物品所用顏色,又充滿陽剛之氣。房間內的擺設莊重嚴肅,看起來該是一男子的房間。
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到了慈雲庵嗎?這裏是哪裏?寺廟內絕不會有這種房間。正當曦月百思不解時,‘吱呀’一聲,房門開了。一女子端著水盆走了進來,看著女子,一襲白衣,不染纖塵。墨黑的秀發挽成了一個墮馬髻,配上她清新秀麗的麵容,格外宜人。
“小姐醒了,請先梳洗一下,這是我等為小姐準備的換洗衣物。”白衣女子走到曦月麵前,恭敬地說道。
曦月看了看她手中的銅盆,問道:“你是誰?為何稱我為小姐?這裏又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兒?”
白衣女子笑道:“奴婢雪衣,是主子吩咐奴婢稱您為小姐,這裏是無憂山穀,這個房間便是我們穀主的房間。您是穀主親自帶回來的,穀主沒多說,奴婢們也不敢多問。”
“那你們主子是誰?”曦月又問道。
“主子一會兒便來,小姐馬上就知道了。現在請小姐先梳洗一下吧,小姐這身實在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