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頹然的滑落在地,環顧四周,這個小房子僅僅十多平米,是他親手蓋的,她的媽媽獨自一個人在這裏住了七八年,他的淚越流越凶,他的背抵在身後的床上,從此以後他將是一個無父無母的人。
他坐在地上遙想著過去,當自己還是一個莽撞的不諳世事的小男孩時,她的媽媽怎樣一遍一遍的教導他,他想著想著笑出聲來。突然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他驚醒,正要站起來,他的妻子抱著小鬆去而複返。
“葉子——”她妻子一臉驚恐的菜色,努著嘴,猶豫著,說不出話,他正要問,從她身後又出現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白手套。
“什麼事,怎麼回事?”葉奇把妻子兒子拉到身後,自己走到門口。
兩人中的男醫生開口說道:
“有群眾反映,您妻子有UN病毒感染現象,我們想要征求您的意見,帶您妻子到隔離區檢查——”
“這不可能!”葉奇一下子打斷男醫生的話。
“我們去外麵看過了,我妻子隻是感冒了,不是感染,你們不能帶她去,她隻是感冒——”
“——UN的感染症狀確實和感冒差不多,但是先生,我們還是要帶她去檢查的,這事已經不是您一家的事了,關乎到這個村子裏的老老少少,關乎周邊甚至整個國家的人民——”
“胡說八道!”葉奇再一次開口打斷女醫生的說明。
一對醫生互相看看,男醫生一把扯掉口罩,他抿抿刀片似得嘴唇,盯著葉奇,不溫不火的說:
“說了這事不由你,你妻子要是確診,估計現在就是你們的道別時刻了。”
站在屋子裏背倚著床的女人瑟瑟發抖,她掉頭看一眼床上的屍體,更加呼吸急促,外麵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落在她的耳裏,她一想到沒多久之後自己也會變成跟媽媽一樣的樣子,就嚇得撲騰跪在地上,她泣不成聲。
門裏的動靜暫時打破的門外的僵局,葉奇往裏走,身後的男醫生剛要出聲喝止,他就掉轉頭來對兩人說:
“跟我進來看看吧。”
男醫生再次戴上口罩,他遞給女醫生一個眼色,率先跟上去。
葉奇走進屋裏,把地上的兒子抱進懷裏,又拉起跪在地上的妻子,一家三口往後退,露出後麵床上僵硬的屍體。
葉奇朝地上吐口痰,啞著嗓子,幹癟癟的說道:
“我媽媽,剛剛發現,僵硬了,你們總給給我家,一個緩衝期,等我媽下葬了可好?”
男女醫生處在門口,望著這個黑漆漆小屋子裏的一家,死掉的老人,哭的沒人樣的一大一小,還有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盡管這個男人穿著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西裝,然而仍舊掩蓋不住他晦暗的淒慘的境遇的事實。
他與後麵的女醫生互看一眼,默默一點頭。
“喪禮和入殮一天夠了吧,我們不能等很久,後天早上八點,我們會再來。”
男醫生一說完就掉頭離開。女醫生又一次打量這個黑漆漆的,陰森森的小屋子,她搖搖頭,也跟著離開。
一陣隱秘的排氣聲之後,驚懼的三口人才稍微喘口氣,葉奇與妻子互相對視,又掉頭共同望著床的方向,沒有人能告訴他們以後該怎麼辦。
牧師沒有想到教堂剛剛建好就有人來找他辦事,他站在禮拜堂的中間走道上,望著上午剛見過的如今灰頭土臉走來的人,一時感到很費解。
夕陽如血般的渲染著村子上的天空,在牧師跟前的人頻頻彎腰點頭,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都是自家姐妹,你不必客氣,你回去將你母親的生平寫下來,今晚我再去拿,現在,你的媽媽已經與主同在了。我這就跟你走一趟,我們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