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長大了,即使再想知道,她也不會問了。
她知道,爸爸和哥哥們把她當成媽媽生命的延續。
來到這裏之後,她錯過了和這位母親的相遇,但是卻恍恍惚惚的總是能感覺到她的存在,總會在夢中夢到她,每一次都是一個背影,她總是在追逐,但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她知道,那個人,就是她的母親。
她就是這樣確定,特別奇怪的一種感覺,明明不曾見過麵,明明都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可是她就是這樣確信著,那個她日日在夢中追趕呼喊的人,就是母親!
萬俟無痕見她有些沉默,眼神有些悲傷的看向頂棚,便輕輕對她訴說著。
“第一次見到你的娘親,是在我六歲那年,因為她犯了娑婆族的大忌,從外麵被抓了回來。”
“大忌?!”
“恩...她愛上了外族人...”
慕瑾仰頭看著他,眼底有些驚疑,萬俟無痕搖了搖頭。
“即使你原來不是娑婆族人,但是從今以後沒有人能夠否定你在娑婆族的地位,你將達到你娘親都未企及的高度!”
聽到他這樣說,慕瑾就放下心來,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有任何的阻礙,但是她轉過頭的一瞬間,卻是錯過了他的眼中那一抹深深的擔憂。
“那後來呢?!”
萬俟無痕又接著為她講到。
“她被關在了娑婆族的地牢之中,我父親命令全族的人,沒有他的吩咐,均不能靠近地牢。而我,是一個遊走在娑婆族之外,外界之內的人。”
慕瑾好奇的看著他,眼中有著深深的不解。
什麼叫做娑婆族之外,外界之內?
“不屬於娑婆族,也不屬於外族。我雖是我父親的兒子,但是卻不是從一出生就是娑婆少主,我和我的母親,不過是他保護他族長之位的工具而已。那個時候,他久不娶妻,長老院逼迫,他族長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得已,他對我娘行了夫妻之實,有了我,這才保住了他的地位。他從沒有想過取我娘,也並不在乎她,畢竟他想要娶得,或者說,他覺得能與他相配的人,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他。那個人,就是你娘。”
慕瑾微微抽氣...可是若是如此說來,他和他娘,不過是她的母親不接受族長的犧牲品,他應該恨她才是啊...為什麼會...
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第一次向她說起他的事。
“我三歲那年,由於我一天天的長大,我的母親對於父親來說,就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是以一杯毒酒,就已了斷了我母親的一生,我從未得到過母親的關愛,她每一天都在哭喊著,她愛父親,可是父親卻不愛她。後來在絕望中喝下毒酒,我也從未在母親的口中哪怕一句我的存在。我那時雖是族長的兒子,但終究不過是一個為了穩住他地位的一個低賤之人。是神族中人,卻徘徊在神族之外。”
所以他在初遇清月時,無比的羨慕她,也無比的同情她,以至於從不多管閑事的他,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救下了她。
“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的生命裏,出現了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她就是你的娘親,從她對我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會去計較她是誰,她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對我來說,那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隻剩下她溫柔的笑,親切的同我說話,在她離開之前,我沒有存在的價值,在她離開後,我已經懂得了如何去保護我自己,這就是你的娘親給我的力量。”
慕瑾輕輕的抱住他,平淡的語氣下,是那鮮血淋漓的傷疤,小小的他是怎樣熬過那樣受盡白眼的歲月的。
所有娑婆族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連他父親都想讓他消失的人,他又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她剛回來的那個時候,我每天都隔著很遠的距離,偷偷的看她,她是一個會散發溫暖的人,即使在地牢之中,她的身上也散發著柔和之意,讓我不自覺的就想靠近,有一次,我練不好靈訣,被師傅和父親處罰,走到了地牢中,我隻想要看她一眼,為了證明她還在,為了證明我還活著,我還能感覺到溫暖...但是她就那樣趴在鐵籠之中,對我伸出手,讓我過去。我明知道我不可以,但是我眼中滿是她的笑,我第一次,走近她,那樣一個溫暖的人。她喝令看守她的人給我打開了門,為我包紮傷口,同我說話,當時我就在想,母親,就應該是這樣的吧...”
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母愛和關懷,幸福的隻覺得,好像這樣死掉也沒有什麼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