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藥後,兩人都有些沉默。
耶律隆緒沒有問我為什麼要離開別苑,我也覺得無從說起,便都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良久,耶律隆緒道:“菲兒……”
“大汗,我到底,也沒有跑出你的天下。”
兩人同時開口,他頓住,我卻是把話說了出來。
耶律隆緒神色微動,手伸到我麵前,似乎想要撫摸著我的臉頰。
我偏了偏頭,躲開他的手,他眸光微黯,垂下了手。
又坐了一會兒,耶律隆緒站起身來,叮囑我要好好養身體,不要胡思亂想,又問了呂婆婆幾句我的身體狀況,囑托她好好照顧我,便就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在門口消失,沉默了片刻,問呂婆婆道:“婆婆,這裏是什麼地方?”
“這裏啊,是格格兒草原。”呂婆婆正坐在窗下紡著毛線,聽我問起,溫聲回道。
“格格兒草原?”
這裏竟是格格兒草原?
數月前我剛學會騎馬時耶律隆緒帶我來過的地方?地處臨潢府北麵的格格兒草原,散居著熱情好客的吐六於部。
我從上京出發時是朝著東南方向去的,不想卻是圍著臨潢府繞了半個圈,到了北麵的格格兒草原,這裏離上京並不太遠,想不到我奔跑了一天,終究沒有走多遠。
也許,遠和近都沒有分別,耶律隆緒是大汗,要找一個人,總是有辦法的。
隻是,他能找到我,蕭太後自然更能找到我,恐怕……連北相府也能找到我。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知道,如果不能逃離契丹國境,無論我跑到哪裏,對他們來講找到我都易如反掌,而且現在我病的這麼重,隻覺得精疲力盡,想要走也是有心無力。也罷,聽天由命吧,事情已經這樣壞了,還能更壞到哪裏。
呂婆婆已停下手中的活計,轉過身來看我,問道:“丫頭,你是從皇城裏來的嗎?”
“師母,我們見過她的。”坐在火塘邊低著頭不知道在忙碌什麼的龔美忽然說道。
“是麼?我見過你們?在哪裏?”
“就是在這格格兒草原上,那天你穿著一套紅色的騎裝,從這裏飛馳而過,後來在菩薩奴家裏休息,還送了她禮物。”
“送禮物……那次我來這裏見到的那個小姑娘叫菩薩奴?”我想起那次來格格兒草原見到的那個小姑娘。
“是啊。菩薩奴拿著你的禮物,可在草原上風光了好久呢。”龔美抬頭看著我笑道,似乎很喜歡那個叫菩薩奴的小姑娘。
我心卻有些悵然。那次來格格兒草原時,是我剛到契丹不久,滿心裏想著的隻是如何快點學會騎馬,離開這裏。而今不過短短數月,人事變幻,我已深陷其中。
“你病得厲害,要好好養著。”呂婆婆似乎並不想細問,轉開了話題。
我覺得自己的事情也對他們無法解釋,便也沒有再說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的病情反複無常,好的時候能夠下床走動,壞的時候又會昏睡不醒。不就是受了寒發熱麼?為何這樣磨人?真的是病得無法痊愈?還是我的意識裏根本不想痊愈?
耶律隆緒來的非常勤,每次都會帶上好的藥材、補品、食物和銀兩來。呂婆婆竟是會醫術的,加上各種上好的藥材和補品,纏纏綿綿的病了一個月,我終於慢慢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