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祥預感竟靈驗(1 / 3)

第一章 不祥預感竟靈驗

這個春天姍姍來遲。驚蟄剛過,萬物尚未複蘇,卻被從北方沙漠刮來的浮塵籠罩,氣溫下降,乍暖還寒。

已退休四年的姚惟誠,從室內窗戶看到外麵的天空灰蒙蒙的,心情格外的沉悶。他的老伴張一荷正忙乎著擦電視櫃、茶幾與其他家具上落滿的灰塵。

十點半不到,電話鈴驟然響起。姚惟誠仿佛有什麼不祥的預感,忐忑不安地拿起話筒。果然,得到的是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不幸消息。

電話是千裏之外的韓雪從醫院打來的。她竟然若無其事地告訴姚惟誠,她住進醫院作化療。

姚惟誠以為這是在試探他對她是否還那樣一往深情,便對她說:“你何必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韓雪的聲音又變得很低沉:“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怎麼能跟你開玩笑呢!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聽完這話,姚惟誠的腦海裏閃現出了一個可怕的、罪惡的詞語——癌症。他心裏納悶:我的不祥預感怎麼會如此靈驗?隨即,他又想起曾在一份科普雜誌上看過的文章,說人體能發射一種電波,在出現意外情況時能把信號傳遞給與自己有血緣關係或者非常思念的人。先前的不祥預感之所以這麼靈驗,有可能是在接到韓雪的電話之前,先收到了她發來的信號,才使自己的不祥預感成為現實。他不知所措地拿著話筒,一時決斷不出該說的話。妻子看到他驚慌的神態,停止了手中幹的活,坐在電話機旁邊的沙發上,想聽聽電話是誰打來的,對方究竟出了什麼事。

“喂,說話呀!”話筒裏傳來韓雪的催促聲。

愣了好一陣,姚惟誠誠惶誠恐地問她:“你得了什麼病需要化療?”

她沉思片刻,小聲地隻吐出了三個字:“血液病。”

聽到“血液病”!姚惟誠猶如五雷轟頂。等他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時才告訴她:“這種病現在有辦法治愈了。新聞媒體已經報道過用骨髓移植治愈血液病的許多實例,難道醫院還不知道?”

“醫院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我的血型是Rh陰型。這種血型的人在我國人口中所占的比例微乎其微,要找到它,幾乎是大海裏撈針。醫院多方求援,至今沒有找到。再說,即便是找到這種血型,我想醫療費用可能是個天文數字。”其實,她的病已到了晚期,骨髓移植無濟於事,隻不過醫生和家人給她隱瞞了真情。

姚惟誠叫著她的小名說:“雪兒,你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你一定要挺住,創造戰勝病魔的奇跡!我讓兒子從網上給你再查一查,看能否找到跟你匹配的血型。”

“謝謝你對我的激勵和期盼。我會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至於死神能不能從我身邊離去,這就看我的造化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即便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不能耽誤治療。現在 “醫改”了,大病、危重病的醫療費用大部分可以報銷。再說,我可以動員我們這裏的同學為你的治療助一臂之力,當然也包括我了。”

“你千萬不要把我患病的消息告訴你那裏的同學們。我知道你和你身邊的那些同學,沒有一個是腰纏萬貫的。大家都是靠退休工資過生活,你讓他們讚助我,對他們來說可能是沉重的負擔,對我來說隻是杯水車薪。昨天,教育局的領導來醫院看望我時,也給醫院打了招呼,要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治療。所以,我再次懇求你,不要把我住院的事傳給其他同學。你要是那樣做,我是於心不忍!請你聽我的勸解好嗎?”

聽韓雪的口氣那樣堅決,姚惟誠隻好向她作出了保證,放棄動員同學讚助的念頭。

韓雪在電話裏聽到姚惟誠說話的聲音有點淒楚,就對他說:“你難過什麼,難道你不了解我這個人的性格?”可能是為了緩解這凝重的氣氛,也可能是大學生活的美好片段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她出人意料地問他:“你想不想聽我給你唱一首歌?”

姚惟誠很納悶,這個時候她怎麼還有心思唱歌呢?沒有等他回答,電話裏已經傳來了她那清脆的歌聲:

春季裏嘛就到了者,水仙花兒開,水仙花兒開……

這不是《花兒與少年》嗎?姚惟誠忽然猜想到她為什麼唱這首老掉牙的歌。

那還是五十年代後期,他們考進大學兩個多月後的一個夜晚。出了醫院不久的姚惟誠,第一次出現在校團委和學生會在食堂大餐廳舉辦的舞會。因為與同學們相互不熟悉,他隻是站在旁邊當看客。大約半小時後,一位個頭高挑、皮膚白皙、鴨蛋臉型、清秀可人的女同學,在跳完一場舞後剛好站到他的身旁。他轉身瞥了一眼,認定她是自己的同班同學,但叫不上她的名字。他偷偷地注視她一陣,但見她身穿紅色毛衣,黑色褲子,滿頭的烏發被紅頭繩紮成兩根齊肩的辮子,青春靚麗。不一會,樂隊奏起《花兒與少年》的樂曲,姚惟誠大膽地走到她麵前,有禮貌地請她跳舞。她打量了一下麵前的這個小夥子,身穿白洋布的舊襯衣,毛藍布的中山裝和褲子,腳上穿的是舞場上很少見的圓口黑條絨布鞋。他的穿著雖然有點土氣,但相貌還算帥氣,個頭也比她高出四五厘米。她想,既然他很有禮貌地要請我跳舞,我也不能傷了他的自尊心。於是,她隨著他進入了舞池。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貌似鄉八佬的同學,跳起舞來,有節奏、有韻味,旋轉時與她配合得那樣的默契,在裙笈交錯、比肩接踵的舞場上又是那樣的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