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莊嬸正在做針線,如致隨意拿著本書翻看。翻兩頁,停下來走會神,再翻兩頁,又歎口氣。莊嬸不覺好笑起來,放下針線跟她說到:“小祖宗,你不想跟我做針線就罷了,我也不逼著你,何苦做出這幅樣子來。書看不進去你就睡覺去,咳聲歎氣的做什麼。”
“我是在想,這日子何時是個頭,一日一日的,真沒意思。”如致嘟著嘴,一臉委屈樣。
“要不說你是小祖宗呢,你如今的平安可是這麼多人操碎了心換來的,你還不足。”莊嬸嗔怪道,她年歲大了,體態有些變胖,眼角也有了魚尾紋。“不過我知道,人活著總得奔著點什麼,要不然一日一日的確實沒意思。我和你姐都知道我們活著是奔什麼,唯獨你還不知道。”
“那莊嬸你說說,你和我姐活著奔什麼?”如致來了興趣。
“保你平安啊,我和你姐都是。我保你平安,是因為受了你爹的恩,門外那幾個,是因為受了你姐的恩。你姐不光想著你平安,還想讓你將來找個好人家,安穩一生。所以其他的事情,她都替你代勞了,你隻要平安度日就好。”莊嬸微微歎了口氣:“我早年喪夫又喪女,本來已經沒了奔頭,但是人啊,總要找個理由活下去,要不然身子還在,魂兒沒了,跟死人有什麼區別?我丈夫女兒剛死的時候,我腦子裏隻有報仇,後來我的仇,是你父親幫我報的。你父親不光幫我報了仇,還想各種法子開解我別尋短見,他心裏知道,沒有了仇恨撐著,我就是個骷髏架子,哪天想死了,人不知鬼不覺就死了。那幾年啊,真是跟做夢一樣,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莊嬸想起了往事,眼淚不覺流了下來,她擦了擦眼淚,繼續道:“後來我就想著,我不能這輩子就這麼過啊,我得找個理由活著,你父親對我有大恩,總有一天我要把這個恩情還上。然後我就出去走了幾年,想著日後回來,若你父親有需要,我必要報他的大恩。結果沒想到幾年沒見,你們家就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一直到你姐姐找到我,我才知道你們家就剩了你們兩個獨苗。從那之後,我活著的目的就是護著你和你姐,還你父親的恩情。你姐本事大不用我護著,我就隻好護著你了。至於你姐,七八歲以後她活著的目的就兩個,報仇,保你平安。五年前你們家的滅族之仇她已經報了,我幫著她報的,現在就剩保你平安了。”
“莊嬸,你們總說報了報了,可是我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既然都已經報了,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也想知道殺我全家的人是誰!”如致捏著拳頭。
“你知道了無益,仇人雖死了,後麵的事還很多,你不知道最好。你隻需要知道,那個天殺的賊子仗著自己當個狗官,貪戀你娘的美色,你娘都生了五個孩子了,他還是不肯放過,百般騷擾你娘多年,你娘始終咬定牙不從他,你爹咽不下這口氣,當眾罵了他。他妒令致狂,找人對你全家痛下殺手。後來又尋了門路調到外地為官了。你當時太小,就算知道了也沒太大感覺,你姐可是看著你全家死的,她的恨可是滔天的恨。”莊嬸的眼神殺氣淩然,仿佛這恨也是她自己的恨一般。“你現在隻需要知道殺你全家的仇人已經死了,我和你姐親自砍下了他們的狗頭。但是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像他們禽獸不如,連孩子都不放過,隻殺了當年動手殺你全家的人和幕後主使,沒有連累他們的妻兒老小。你不用怕有人尋仇,你姐姐可是月影宮九公子教出來的人,江湖上沒幾個人奈何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