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刑?我卻沒有越過律法的膽子,用這種法子,身上不會少些什麼,卻比少了東西更加痛苦。”
惠姑被他身上毫不掩飾的肅殺氣息嚇到了,心裏突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測,但她天性不服軟,鼓足勇氣問道,
“難道你下了毒?”
蓮公子回頭看了她一眼,瞳孔微張,嘴角牽著,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
“何需下毒…你知道,小倌最恨最愛的是什麼嗎?”
韓常無法介入兩人的談話,覺得席上沉悶,這畢竟也是中秋宴席,韓常四處看了一番,房間大且華美,卻隻在一處點著燈,空蕩蕩的惹人害怕。
韓常瞄了惠姑一眼,直覺告訴他自己最好不要多言,於是他鍥而不舍地再度拿起筷子往碗裏紮去,一時間房間裏隻有三人的呼吸伴著碗筷相擊的“錚錚”聲。
沉默之間,蓮公子處事老道,呼吸了幾輪,已經平複下不少,他沒事一般將手邊的茶壺蓋子掀開,借著升騰起的熱氣掩飾自己的餘怒,慢悠悠地開口道,
“小倌不同於女子,年歲若大了就不如女子了,無論再怎麼不情願,小倌的身子都要小心護著,一點傷痕都可能失了價。所以,我總是教導他們萬事小心,不然,再好的貓眼石也隻能當石頭賤賣了。”
蓮公子的聲音平靜如常,雖然是難得的多言,但說的也不過是小倌的平常事,若是其他時候說的,惠姑隻會把這些話當做蓮公子的閑談,可剛才蓮公子難得的真怒,直指尤瑞郎,許葳兩人,談及的又是莫名其妙的懲治法子,總是惹人多疑。
惠姑極其在意這場賭約的輸贏,連帶著對他稍有涉及的話也多留了個心眼,她不信蓮公子會平白地說這些話,雖然辨不出他真正的意思,但知道蓮公子既然有事瞞著她,也不肯輕易放過,連忙開口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別想隨便騙我!”
蓮公子的臉微微發紅,也不知道是蒸在熱氣裏還是因為剛剛的氣血上湧。他聽了惠姑的話,瞬間散發出幾分戒備之意,甚至還顯露了一絲殺意,不過也隻是片刻,他又垂下了眼,看似閑適地吐著氣,隻有難以察覺的手上一顫泄露了他的情緒,
“…沒什麼,不過是隨便聊聊…今夜是中秋,兩位不出去看看風景嗎?”
惠姑本來滿心意欲質問的心思被他這麼一攪,也淡了大半。今夜是中秋,這樣好的時候僅僅在房中吃東西卻是辜負了,反正這些東西隨時都有,而這麼好的月色時候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思及此處,惠姑想也不想,一邊抓起躲在一邊啃獅子頭的韓常,韓常冷不丁被惠姑一驚,手腕一抖,筷子上戳著的獅子頭就順勢掉落下去了,韓常看著地上兩個沾滿灰塵的肉丸子,一臉苦笑地抬起來看向惠姑。
被他那樣哀怨的眼睛一看,縱然惠姑有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反倒想自己看月色為何下意識地拉了韓常作陪。
韓常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是看著地上的東西默默可惜,蓮公子則在一邊眼神冰冷,不知想著什麼,三人各有心思,夜風穿堂而入,連帶著飄進來的月光也是蒼白清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