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公子說的的確沒錯,大街上熱熱鬧鬧的,菡伢館周圍的巷子裏卻一片死寂。
許葳半抱著尤瑞郎出了菡伢館的門,隻是這次他們已經不需從後門偷偷摸摸地逃走,但若細心看,他們的腳步已不如上次慌亂迅速,倒像是受了傷一樣跛著。
尤瑞郎是菡伢館裏的小倌,蓮公子所說的懲治自然是針對他,他現在麵色慘白,靠在許葳懷裏,剛從暗房裏出來,一身淺藍色的衫褲隨便套在身上。
雖然依舊容貌出眾,難掩風華,但畢竟受了苦,身形消瘦了些,已經不如初見時那樣引人注目,好在現在外麵也沒多少人,不然憑尤瑞郎自愛的性子,要他以這副模樣出門,他也許更願意留在菡伢館裏受苦。
許葳並不是館裏的人,帶走尤瑞郎即便出格,也不能由蓮公子隨意出手處置,所以他純粹是自願留在館中陪尤瑞郎受苦,蓮公子見他癡心不改,索性隨他折騰。
許葳的身份,說起來也不是默默無聞,他的父親也是奉陽縣有名的官紳許昌平,玩小倌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再加上還和小倌意圖私奔,蓮公子特意親自帶了人乘轎子浩浩蕩蕩地來了。
尤瑞郎也算是城中拔尖的清倌,蓮公子的坐鎮菡伢館數十年也聲名遠播,三處攪和之下,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其父就算再怎麼心疼珍愛,顯然也不會再承認這個丟人的兒子了。
許葳既被逐出家門,身邊的酒肉朋友也得了他父親的警告,竟沒有一個敢稍稍支援,至於尤瑞郎這邊,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自己被蓮公子派人扣在一旁,無能為力。
身體雖沒有什麼痛楚,可蓮公子不愧好算計,兩方夾擊,讓他看起來卻比尤瑞郎憔悴數倍。
許葳帶著尤瑞郎跌跌撞撞出了大門,不待下了台階,等身後的門反鎖了就先停下喘了口氣,尤瑞郎也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想起剛才蓮公子竟親自到暗房,主動放了兩人,愈覺得做夢一般無法相信。
自三年前自己被賣入菡伢館,處在他的手下,蓮公子的性子尤瑞郎是再清楚不過了,外熱內冷,是一把帶著倒鉤的尖刀,雖如玉做的一般瑩潤可人,傷起人來卻毫不留情。
他有那樣的身世,見識本就不淺,又當了數十年的小倌館主人,心思手段遠勝他人,如欲和其豎敵,非得傷筋動骨不肯罷休。
許葳歇了片刻,因為常和蓮公子打交道,雖然對他的決定又驚又怕,但又知道蓮公子性情雖然古怪,卻最重諾,他說過的話,是絕不更改的,所以稍緩了緩,也鎮定下來。
許葳看著懷裏驚疑不定的尤瑞郎,將下巴輕輕抵在他的前額上,用柔柔的語氣安慰道,
“…瑞郎,沒事了,沒事了,蓮公子答應放了我們,就絕不會反悔。”
尤瑞郎如何不知道,他安慰著自己,可心裏的預感卻越來越不詳,他不願許葳擔心自己,強壓下恐懼,勉強擠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