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拜祭的日子,秦老爺早早上朝去了,眾人都在準備一早送小姐去庵上焚香的事宜。
雲淇前幾日受了驚,所幸她天性開朗,這幾天也漸漸恢複了,仍是咋咋呼呼的喊著,到處手忙腳亂地收著東西,我取笑她沒分寸,她卻在我耳邊悄聲說,
“明菱姐姐,你不知道,一年裏,除了新年裏要去慈安寺裏祝禱,出府的差事尋都尋不到,難得近日小姐身體有些好轉,才能帶我們出去走走啊!”
我也知道秦老爺是朝中三品大臣,位高權重,秦小姐作為他的女兒自然也要謹言慎行,再加上她一向身子不好,極少出門,抱雲,流雲偶爾還會出府買些東西,而像雲深,雲淇這樣的小丫鬟就隻有被留在府中了。
我到門口看了看,因為這幾天天氣熱了,為了消暑,小姐睡到臨水的蓼淑居去了,現在還沒出來,又輕輕問她,
“這幾日身子恢複得怎麼樣了?待會想要吃些什麼我買給你。”
雲淇眼神先是一黯,又很快高興起來,她抓著我的衣袖道,
“…好啊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我…還好,小姐第二天就把我救出來了,也沒受太大委屈。”
我笑著寵溺地握住她的手答應了,又看著雲深不在,問道,
“雲深呢?一早就不見她的人。”
雲淇無所謂地笑了笑說,
“她不知從哪裏得了個方子,據說可以製上好的香料,昨日搗鼓了一夜,今天起來又鬧起肚子來了,不過姐姐你放心,她必定不會忘了今日要出門的。”
我正要問她雲深是否吃壞了東西,突然看見門口一片紅光,原來是流雲來了,多日不見,我雖不想念,但礙於麵子,還是上去行了個禮,
“流雲姐姐來了,好久不見了。”
她輕哼了一聲,還是趾高氣揚的樣子,昨日小姐叫她和我們一同陪她出去焚香,她來倒是來了,隻是站在門口,搖著團扇,一副目中無人的輕狂樣子。
明知她的性子,我也懶得理踩她,自己站起身,仍轉頭和雲淇收拾些散碎銀子好布施,雲淇見她隻是站著擺弄手裏的團扇,偷偷向我笑道,
“明菱姐姐,你別生她的氣,她一向不安分,近來對小姐都不客氣起來,你瞧她的打扮。”
我聽了也微微轉頭看去,隻見她挽著鬆鬢的驚鵠髻,頭上橫七數八地插了三五支銀蝶翅滾珠釵子,綠鬆石間著紅硬寶,偏偏又墜著一搭粗長的流蘇,雖然樣樣都精美細致,卻戴出了一頭的俗豔氣。
再往下看,一身累珠疊紗粉霞裙子,卻配著翠藍色的掐絲,看起來隻覺得晦暗,我也禁不住輕笑了起來,她似乎有所察覺,生氣地嚷了起來,
“你們兩個欠揍的小騷蹄子,怎麼敢笑我…”
“你是我房中的丫鬟,嘴裏怎麼這樣不幹淨。”
這分明是秦小姐的聲音,我心裏暗驚,連忙往門外看去,隻見秦小姐由抱雲扶著慢慢地走進來,流雲雖不服,還是低頭垂首閃避開了,秦小姐徑直走到桌邊,背對著流雲,抱雲在一旁冷冷說道,
“今日是去焚香祝禱,你穿成這樣,是要引人注目嗎? 明菱,雲淇犯了何錯,竟然要勞累你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