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古往今來,人們說到李白的詩,標簽就是浪漫主義。
不錯,豪放飄逸,超越時空,將現實與夢境、仙境,把自然界與人類社會交織一起,再現客觀現實。這就是詩仙李白的神奇。
但是,拋開固定思維,我們來看這一首《行路難》,你能夠說它不是現實主義的嗎?
四顧茫然的高勝寒手上無劍,劍在心中。他抱定“長風破浪會有時”,還不知道行路難,到底有多難。冷靜下來想一想,這個時候沒地方可去,而夜半三更的,去住宿實在劃不來,於是,他像一些旅客一樣,找到一處幹淨的台階坐下來,等待天亮。
在火車上打了一下瞌睡,這時候的高勝寒是一點睡意沒有,他開始想親人,想朋友,想老同學,想女孩子。
說來也奇怪,高勝寒最最擔心的那一個人是方叢。他難以設想這個任性的大小姐,在看見了留言以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方叢會大哭大鬧嗎?會尋死覓活嗎?會放棄學業出來找他嗎?一切皆有可能。
高勝寒特別擔心方叢會不管不顧,一個人跑出來找他,不說安全問題,別人會不會以為他們是私奔了呢?頭痛,方叢如果像媽媽那樣堅強就好了。不管了,也管不了啦。
想到媽媽可能會擔驚受怕,可能會舊病複發,高勝寒突然後悔了,後悔自己太草率了。
媽媽的身體正在康複中,她能夠理解兒子的選擇嗎?爸爸在獄中,兒子又不辭而別,可想而知,媽媽應該有多麼孤獨------
盡管高勝寒知道,奶奶會理解孫兒的,外公會支持外孫的,可是,爸爸知道了,他會諒解嗎?會不會責怪兒子,沒有兌現照顧媽媽的諾言?
季平山大哥、徐行叔叔、江似練叔叔,還有陶沙大哥,他們會不會為難?
尤其是想到母親會愁眉不展,會悶悶不樂,會黯然神傷,高勝寒一下子興趣索然,上海,沒有了想象中的那份美好。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都比不上上海的燈火輝煌!”
燈火通明的夜上海,天空沒有家鄉的藍,星星和月亮也沒有家鄉的明亮,雖然有習習的微風,但是,混凝土的地麵上依然在散發著白天積蓄的熱能,讓高勝寒難以忘卻“盛夏的果實”。
——盛夏的果實是清香鮮嫩的,是青翠欲滴的,是鮮嫩水靈的,是蓬蓬勃勃的,也是苦苦的,酸酸的,澀澀的!
老同學他們很快會收到錄取通知書,他們之中,除了楊柳和謝瑞國有點遺憾,大家都應該會高高興興的。
高高興興的麵對錄取通知書,高高興興的擺謝師宴,高高興興的踏上理想中的大學校園。
宋代洪邁在《容齋隨筆》中有詩雲:“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所謂的人生四大喜事。
後人在洪邁的四句話後麵各加了兩個字,喜劇就變成了“杯具”——
“久旱逢甘雨-----一滴!他鄉遇故知------債主!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提名時------重名!”
高勝寒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悲劇的主角,他認為自己在演一場戲——啞劇。別人看得明白,自己說不出來,也不需要說出來。
此時此刻的高勝寒在設想,謝師宴上,張博飛會說到毛毛兄弟嗎?楚天闊會說到老班長嗎?謝瑞國會說到小師傅嗎?方叢會不會在謝師宴上哭?楊柳會不會在謝師宴上流眼淚?吳芳草會不會說,很遺憾,校草沒來?施青紅會不會辦謝師宴?
這一切,高勝寒無法想象,他隻能大致的去推理、去估計。他不遺憾不能參加老同學的謝師宴,但是,他心裏有點小期待,期待那些老同學到時候不會忘記了千裏之外的他------
而事實上,那些在他家、施青紅家住讀過的每個人,都不可能忘記他們的校草,一個他們心中的偶像和楷模。
如果有一天,高勝寒知道了,他的那些同學們,會因為沒有他的出席,所有的人都取消了謝師宴,他們覺得校草就是他們的兄弟,就是他們的老師,沒有校草出席的謝師宴,根本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