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別人怎麼會說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呢?你師傅上班,你師母也要上班呀?你師傅不公平吧?”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情願,我師母是甘心情願的。換句話說,如果我是女人,我會願意做他兩輩子的老婆,心甘情願服侍他,真的。”徐行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此話怎講?”江南煙雨很意外,殷勤是富家千金,她不可能是圖高義的錢財,也不可能是,衝著高義一個小小的連長職務而嫁給他,唯一的解釋是為了多看了你一眼的愛情。
——當今社會,愛情多少錢一斤?
可是高義呢?高義將一個錦衣玉食的富家千金當成保姆,當成丫鬟,讓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去服侍、侍候自己,這裏麵還有愛嗎?還有情嗎?
作為一個大男人,高義能夠心安理得,不覺得受之有愧嗎?
江南煙雨霎那間覺得霧蒙蒙雨蒙蒙,原以為是一場轟轟烈烈、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他發現可能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徐行當然察覺了江南煙雨的憂鬱。他長歎一聲——
“你們可能覺得軍人,尤其特種兵是最苦的,其實你們不知道,真正最苦的是我們刑事警察。軍人訓練是苦的,打仗是危險的,但是和平時期,真刀真槍去戰鬥的,畢竟是極少數的。
可是,我們刑警呢?刑警幾乎是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命!
我們什麼時候出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不知道,甚至連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
家是什麼?家差不多就是我們的旅店。
我為什麼怕老婆?我怕老婆,那是因為我虧欠她的太多,她怎麼埋怨怎麼撒嬌怎麼責備,我都無話可說,她隻要能夠不離開你,幫你照顧父母,為你養兒育女,你還不滿足嗎?”
喝了酒的原刑警大隊的大隊長感慨萬千,江南煙雨卻很冷靜,他沒有插話,因為徐行說的與自己問的問題不在一個層麵上。
——普天之下,幹刑警的難道就是他們師徒兩個嗎?幹刑警的,就一定要老婆去侍候嗎?
“老弟,每次出警回到家,隻要看見老婆不高興,我隻能是順她,她說什麼是什麼,她讓我幹什麼,我趕緊去做,盡量彌補一些虧欠吧。
我師母——毛毛媽媽不一樣,她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我師傅回到家,師母的洗臉水,熱茶馬上會端過去。師母為什麼會十幾年如一日?當然同師傅對她好是密不可分的。”
看見江南煙雨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徐行竹筒倒豆子——直來直去的說了:
“你別看我師傅是個舞槍弄棒的赳赳武夫,其實他特別有情調,一般的文人墨客遠遠不能和他比。”
徐行搖頭,自歎弗如。江南煙雨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這個老刑警。江南煙雨希望看到對方酒後吐真言。
“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師傅有很多很多的紀念日,第一次見麵紀念日,第一次牽手紀念日,初吻紀念日,------太多了,你去想吧。
平常的人,能夠記得住結婚紀念日就不錯了,他有很多很多,而且每年會在相應的紀念日,對老婆表示表示,隻要有時間,他會買禮物,寫詩,寫文章,寫對聯,總之是花樣翻新,實在沒時間,他至少會打個電話。
另外,每逢紀念日他都不會在外麵吃飯,我們留不住他的,除非特殊情況。
季兄,老弟呀,如果你是女人,你遇上這樣一個唐伯虎似的男子漢,你會後悔嗎?你會埋怨嗎?
你睡著了是不是會笑醒了?至於洗衣做飯搞搞衛生,毛毛媽媽,她怎麼會不甘心情願呢?”
是的,有一首詩,可以詮釋高義和殷勤的愛情,舒婷的《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長年送來清涼的慰藉;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這些都還不夠!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裏。每一陣風過,我們都互相致意,但沒有人,聽懂我們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