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的時候,當那刹車的腳在緩慢的抬起,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了,終止了“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手機鈴聲響了第二波,高勝寒明白是自己的,他動了動,想接聽,可是,吳麗手上微微使了使勁,傳遞了一個“不要”、“不要”的信號。
手機是不通人性的。
高勝寒遲疑了那麼幾秒,鈴聲還在響,貌似一心一意要打斷他們的暢想曲。
這次,高勝寒決定了看一看到底是誰。——是北京的?還是------,難不成是上海那位叔叔的?
看一下!一看是“女魔頭”,又頓了頓,末了,高勝寒眉頭一皺,心有不甘的按下了接聽鍵。
“在幹什麼呢?還沒有弄好嗎?”
“還沒有,有事嗎?”
“當然,沒事不會打你電話,你聽著,不管你現在幹的怎麼樣了,馬上停下來,跟我回去,馬上!”
“我這裏差不多了,可不可以再晚一點?”
“馬上!不可以!我說的是馬上!如果對方不同意,就說下次再來!”對方馬上按掉了。
他們靠在一起,吳麗聽的清清楚楚,“是小吳總?”
“是,女魔頭------”
“出啦,什麼事?”吳麗聲音是輕柔的,神態是關注的。
“不知道,——”
“------”摟抱著的吳麗手上緊了三下,有“不舍”、“不要”、“等一下”的意思在裏麵。
一昂頭,高勝寒很快從迷離中走出來;他冰雪聰明自然是讀懂了對方的弦外之音。獨特的人,自然有他與眾不同的地方。
“沒關係的。”盡管內心有失落有不甘,吳麗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她當即輕輕柔柔,口吐芬芳,“有事,那儂先回去?”
高勝寒看了一下正在仰望著自己的吳麗,欲言又止。他聽到的是“沒關係”,卻聽出了裏麵的“東風無力百花殘”。
“阿拉有儂的號碼。晚一點,阿拉用自己的手機,打一個給儂。”剛剛過了這個村,吳麗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彌補措施,是不讓眼前的一切美妙,隨風飄逝。
“那,這裏------”高勝寒環顧了一周,猶猶豫豫嘀咕了一聲。
“沒事,沒有多少了,剩下的書,阿拉自己來放。”吳麗瞬間徹底恢複了常態;是呀,既然夢醒了,何必拖泥帶水,何不醒個幹幹脆脆清清爽爽。
倒是高勝寒心裏過意不去,依依不舍。——他是故意慢吞吞的,目的不知道為的是彌補彌補缺憾,還是免得對方會怪罪他是個薄情郎!
她隨著他來到樓梯口,沒有送他下去,目光在始終緊跟著他,直到他一點點的消失在樓梯的拐彎處;然後快速回到房間,站到窗戶邊上,一手扶著厚重的窗簾,默默的觀望;觀望著外麵的世界,一個隻有他的世界。
吳麗有久旱逢甘雨的心理,她一方麵渴望發生點什麼,一方麵,又怕對方會看不起她。這是她放不開的真正原因。
窗口的吳麗,默默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一雙明眸是無神的、茫然的,細細一瞧,似乎又是有些若有所思的------
說到,做到,人到;咄咄逼人的“女魔頭”小吳總——吳秀蘭,可謂言行一致,不但言語氣勢洶洶,行動也是敏捷異常。
高勝寒來到院子裏,回頭看了一眼樓上,臨到上車,他還深深地看了看樓上那窗口,那裏麵包含了一句沒有說出口的“再見!”
高勝寒前腳下樓,吳秀蘭後腳就到了院子門口。
身心,剛剛才鬆弛一會兒的高勝寒,微微鎖起了眉頭,直到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才詫異的看到“女魔頭”的煥然一新。
“女魔頭”不再是素麵朝天,不再是一副看慣了世態炎涼,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女魔頭”戴起來了一副大大的墨鏡,抿著小嘴,默然的看著前方。
這是“女魔頭”她平時很稀罕的舉動;使得那一張白皙的鵝蛋臉上,鑲嵌著的一雙古井無波的棕色眼眸,一下子退到了幕後,以至於最引人注目的精致的五官,也被墨鏡喧賓奪主了。
高勝寒上了車,吳秀蘭便一腳踩下了油門,箭一般衝到了下一個路口。“女魔頭”始終看著前方,而那撅起的小嘴,仿佛能掛住一個小酒瓶。
“去哪裏?”發現自己坐在車上,開了好一會,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高勝寒忍不住開口問了。
可“女魔頭”吳秀蘭並不回答,那股玩世不恭的瀟灑勁,全然看不見了,剩下的是憋著一股勁開車——來、去,一樣的迅速,一樣的刀切斧砍、一樣的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