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蘇子陌放下茶盞,抬眸與她對視,桃花眼中滿是深深的無奈,“知與不知又如何,這水太渾,你蹚不得!”
雪喬瞪眼,蘇子陌坦然對望。
一分又一分過去,終於——
雪喬揉揉酸疼的眼,敗下陣來。
雖是賭氣的別過眼不理他,但一隻手還是忍不住伸向了他。
蘇子陌微愣,又很快回過神來,摸摸鼻子,將受傷的右手乖乖遞了過去。
雪喬垂眸細看,果然,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剛剛長上一點的傷口又被馬韁磨得裂開了,鮮血透出厚厚的繃帶,已然幹涸在那裏。
不管怎麼樣,對這位爺,她都狠不下心,雪喬屏住氣,努力將手下的動作放輕又放輕。
她動作專注,謹慎,生怕他再痛上一分;他目光溫柔,憐惜,生怕她會消失一樣。
平南王府,庭院涼亭中楚天恒正和一麵具男子月下對酌。
“淩弟,這酒可是甘露寺的山泉釀製而成,純淨透明、醇馥幽鬱,實是難得的玉露瓊漿,來,再喝一杯!”
“在下能品到如此美酒,真是托了楚兄的福了!隻是不知,楚兄此行可有什麼收獲?”銀色麵具襯得一雙鳳眼熠熠生輝。
楚天恒不動聲色地瞟了眼他懷中淺眠的雪貂,笑道,“淩弟有所不知,本王此行偶然間又見到一隻紅眸雪貂,隻可惜是有了主人的。”
懷中雪貂動了動耳朵,麵具男子輕撫它的皮毛,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麵的楚天恒,“楚兄,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明人不說暗話,楚天恒淡淡一笑,“如若不是有此契機,本王竟不知與我結交多日的淩弟竟是大名鼎鼎的影閣閣主,實在是慚愧!”
早就知道瞞不過這隻狐狸!淩夜起身淺淺一躬,誠懇道:“在下無意隱瞞王爺,隻是,情勢所迫,不便坦露身份,望王爺不要見怪才好。”
楚天恒擺擺手,眼中透著玩味,“淩弟救命之恩,本王還未報答,何來怪罪之說?淩弟可別同我見外了。況且,淩弟的私事本王自然不會過問,隻是,本王想知道淩弟為什麼要幫我?還是為了尋妻?”
淩夜自嘲一笑,“讓楚兄見笑了,尋妻之說不過是在下誇張了而已,傳聞楚國出美女,在下不過是想討一個媳婦回幽國而已。至於在下想要的好處嘛,楚兄宏圖達成之時,在下必會向楚兄討要,當然,楚兄放心,在下是不會提無理要求的。”
楚天恒眯了眯眼,轉身負手一笑,“淩弟客氣了,畢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真有那麼一天,本王自會答應淩弟的要求。如此良辰美景,我們不談公事了!來,喝酒!”
淩夜提起酒壇,各斟了一杯,舉杯衝楚天恒搖搖一敬,“為了我們共同的願望,先幹了這一杯!”
酒杯各自端起,厚重的袖袍下,兩雙眼卻是神色各異。
常言道,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月色溫潤靜好,可這平靜之下暗藏了多少鋒芒,恐怕也隻有各自知曉了。
祭天大典是結束了,滄州的災情卻是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在旱災之後接踵而至的,竟是蝗災。一時之間,朝廷上下焦慮不已。太子更是主動請命押送賑災糧餉前往滄州救災,其中將功補過之意不言自明。思及此行艱苦難當,太子孤身一人無照應,楚帝便屬意林宰相的大兒子,禮部尚書蘇子言隨行。
一行人於當日下午便啟程出發了。這本是一場讓眾人都感到寬慰的行程,卻不料,第二日晚蘇家便收到了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