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盡頭暮春至,雨落無聲映花顏。朱紅宮牆,雨中巍然挺立。春雨漫漫無止息,輕撫煙柳慢飄搖。風飛揚,落花隨。鳳闕殿前,一嬌小女孩身著一襲桃紅宮裝跪在地上,長發淩亂,緊貼在濕透的衣裙上,雨水順著麵頰流下。目光逐漸渙散,身體搖晃,眼見已經支持不住。

隻聽得“咚”的一聲,女孩已經倒地不起。殿中侍立的宮女太監飛奔而出,匆忙抬起女子進殿,隻聞一清脆聲音喊道:“綠綺快去稟報皇上,紅苕快去請太醫。”語落,便有兩個宮女匆匆離去。片刻,綠綺與紅苕紅著眼睛,匆忙而歸,回道:“瑜音姐姐,皇上尚在震怒之中,不肯來看公主,也不準太醫為公主診脈。”

聞言,正在為公主蓋被子的瑜音抬起頭,低聲道:“知道了。綠綺,你去打點水來,公主渾身滾燙,怕是發熱了。皇上怎的如此無情,公主無心得罪麗妃,皇上如何不辨真偽,便認定公主罪不可恕。紅苕,你先照顧公主,我去找蘇嬤嬤。”說罷,便要出去。

剛至門口,迎頭撞見一人,抬頭一看,隻見來人正是蘇嬤嬤。瑜音眉頭微皺,道:“蘇嬤嬤,快來看看公主。”蘇嬤嬤點頭不語,隻匆匆進入公主寢宮,坐於床前,給公主診脈。須臾,對瑜音道:“無妨,公主隻是風邪外感,營衛不和,故高熱不止,昏迷不醒。瑜音,我開個藥方,你拿去給衛公公,請他宮外抓藥。”回頭對著打水回來的綠綺道:“綠綺去小廚房看著給公主煮一碗桂枝湯。”

說罷,起身接過紅苕遞來的筆墨,寫了方子,遞給瑜音。瑜音匆匆看了一眼,便小跑著出了宮門。此時,殿內鴉雀無聲,小宮女小太監們隻是侍立在外,蘇嬤嬤抬頭打量一下這富麗堂皇的宮殿,依舊是先皇後在世時的模樣,再看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公主,低歎一聲,默默流淚。正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侍立於旁的紅苕抬手揮退那些宮女太監,捧上茶盞,朱唇輕啟,道:“嬤嬤,且用杯茶吧。”待蘇嬤嬤接過茶,紅苕怨道:“十年來公主無限恩寵,如今,怎的麗妃一句話,皇上竟不顧父女之情棄公主於不顧。若不是娘娘去的早,公主如何任他們欺淩。”說著,不由得落下淚來。

聞言,蘇嬤嬤搖搖頭道:“紅苕,這麗妃,我們還是少惹為妙。此番皇上認定是公主設計麗妃滑胎,隻因害怕麗妃產下皇子奪了皇上疼愛。可笑之極,公主尚且年幼,如何有如此心機?而皇上,怎會如此不辨善惡,不得不令人疑惑。”說著,眉頭微皺,旁若無人思索著。

端著湯藥進來的瑜音、綠綺聞言俱是不語,默默喂公主湯藥。奈何公主年紀雖小,卻因自幼無生母照料,故心性孤傲冷絕,此番竟是毫無求生意誌,任瑜音,綠綺等用盡辦法,湯藥隻是喂不進去。

救主心切的瑜音,不顧皇上的禁令,闖入麗妃所居的儲秀宮,哀求皇上念在先皇後的份上去看看公主。奈何麗妃總是無意提及未成形的小皇子,言語之中多有悲戚,竟惹得皇上下旨與公主永不相見,且鳳闕殿上下再不可出現在天子麵前。

瑜音忍著悲痛回到鳳闕殿,一人躲在房裏暗自啜泣。一連幾天過去,公主依舊昏迷不醒,即使有些太醫感念先皇後恩德,不畏麗妃之權,日日侍候在鳳闕殿,時時換藥商量對策,終是別無他法。解鈴還須係鈴人,公主的心結還需皇上來解。瑜音等也隻能每日以淚洗麵,暗中準備公主的身後事。

時光的齒輪,總是在不經意間轉過千年。靜寂的小村莊,月光的精魂透過窗欞照在斕曦身上,慘淡而岑寂。蒼白的臉色,映照在月色下似乎是透明的。潔白的皓齒緊緊咬著無色的嘴唇,額間冷汗涔涔,細嫩的手指艱難的握著鋼筆,一字一字刻在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