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回來了。”
打開密林裏那座與世隔離的門時,尚梨就大致猜想到會發生什麼。所以,當何居清坐在正屋的檀木椅上笑容慈愛的對上自己眼睛時,她從容不迫地福了福身,冷靜道:“徒……兒……有罪。”
“唉。老夫已古稀之年仍覺得自己老當益壯,你這小娃子家家的咋就老氣橫秋的。”何居清挑眉將尚梨上下打量了一遭,看著她已是換了身衣裳沒有受什麼傷,隻是歎息道,“人沒事就行了……如今都是你們壯兒郎的天下,我啊,人老了管不了嘍。”
說完,他站了起來抬起桌邊的瓷壺,整齊的茶具似是證明這早就準備好了。冒著熱氣的茶水在青瓷杯裏蕩開漣漪,即使隔著一兩米遠那茶水的香氣也能彌漫在她的鼻翼。
“昨兒隻是喝兩副藥,你這嗓子就被你給開了,現在又得多開幾副,不吃個十八九天的可能會有後遺症。”何居清端著茶杯看著目瞪口呆的尚梨,哼了一聲,“咋了,別出去了一宿腦袋都被別人勾走了吧。”
“……”尚梨愣了愣,連忙接住茶杯。茶水的溫度也剛好,不燙手,心裏不免一暖。事實上,她回來的一路上都在編排一個可以說出口的理由,思考謀算會發生的最糟糕的的事情。但是,當看到這個並不靠譜的師傅的時候,她心裏有了從未有過的踏實。母親說,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
尚梨濕潤了眼眶,在嫋嫋水霧裏,她長長的睫毛微垂。這世上她向來都不敢真情以對,後院虎視眈眈的姨娘庶妹,還有二房的冷眼相向。雖然不是刻意針對,但平常二房也是想看著大房這邊的熱鬧,時不時推波助瀾。她的父親……她和他每年相見屈指可數更不用說有什麼交流。尚家太奶奶徐氏雖說對大房是寵愛的,但終究是對她父親的,平日裏更多在意的是二房的嫡孫庶子,對於女孩子卻是自由放任,若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也是不聞不問。
在那個家,她唯一有感情的人便是母親,但是後來她也離她而去。
何居清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自顧地開始進行自己的人生道理輸送。視線的餘光她注意到自己小徒弟低沉的情緒。
“好了,為師看在你嗓子還沒好,過幾日好些再問你。你先去全身行頭,好好修養吧。”在羅裏吧嗦一大堆後,何居清無奈地看著可憐巴巴的尚梨……雖然隻是在他眼裏看來而已。
尚梨點了點頭,窗外陽光透過重重的綠茵撒下斑駁的影子落在她秀美而疲憊的臉龐,她眼裏思緒萬千不知飄向了何處。
當因入夏不久還不算熱烈的陽光照進昏暗的木屋時,少年靜謐的睡顏終於添了一分生氣。時間似乎在他的身旁靜止了,與外界的喧嘩無聲隔離。良久,他的睫毛微微顫動,那雙漆黑的眼瞳緩緩睜開。
“爺爺,他醒了!”耳邊不遠處少女的清亮的聲音讓他微微皺眉,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聲音,以及悵然若失的感覺……真的讓人不快。他緩緩從床上爬起來,身體的虛弱讓他意識到自己應該生了一場大病……至於發生了什麼……嘖,到底發生了什麼……
“公子覺得身體怎麼樣?”正當他苦惱思索的時間陳灸冬在小狸的攙扶下已經快步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