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曾國藩冰鑒(上)
卷一·
九征
——鑒別人才的九種表征
一、與人相見
蓋人物之本,出乎情性。情性之理,微妙而玄。非聖人之察,其孰能究之哉?而陰陽剛柔之質,著乎形容,見乎聲色,發乎情味,各如其象。是故五質內充,五精外章,包以澹泊,是以目采五暉之光也。故曰:物生有形,形有精神,能知精神,則可窮理盡性矣。
【釋解】
人的本質出於情性,情性的道理,玄妙而又深奧,如果沒有聖人超常的洞察力,又有誰能探究清楚呢?凡是有血氣的生命,無不包含天地混元之氣為其本質,沒有不秉承陰陽兩麵的因素而樹立根性,沒有不容納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而成形的。若具備了形貌氣質,就能夠探究其本性。所以說:物生有形體,必有其精神,了解其精神,自然就能窮盡他的本質。
【點評】
古代,有許多善於相馬的人,寒風通過牙口相馬;麻朝通過臉頰相馬;子女厲通過眉目相馬;衛忌通過髭須相馬,許鄙通過馬屁股相馬;投伐褐通過胸肋相馬;管青從唇吻處相馬;陳悲從腿腳處相馬;拳牙從前麵相馬,讚君從背後相馬。上麵十個人,都是從馬的某一部分相馬,至於趙國的王良、秦國的伯樂、九方皋的相馬術就更加精妙無倫了。
《列子》記載,秦穆公讓九方皋選求良馬,九方皋複命說選到一匹黃色母馬。秦穆公於是派人去取馬,取來的卻是純黑色的公馬;秦穆公因此而不高興,伯樂感慨萬千地說道:“九方皋看到的是天機,得其精而忘其粗,得其內而舍其外。”至於觀人之術也是這樣啊,摘取其人的大體感覺而略去其人的細枝末節,求取其人的精華之處而舍棄其人的糟粕末節。
人在其行走動靜之時,其內在的精神、氣質常會表現出來,善於觀人的便可以發現這種內在的精神氣質。這樣,一個人的美醜、善惡就不必通過外在的形體而發現;一個人善談與否也沒有必要通過交談而了解。而這種特殊的精神氣質,古人有人稱之為“道”;有人稱之為“器”;有人把它叫作“神韻”;有人把它叫作“才氣”;有人叫它“識度”;也有人叫它“氣象”。
人生於天地之間,吸收日月精華,鍾彙萬物靈氣,將精、氣、神、血蓄蘊在體內,喜、怒、哀、樂隱藏在心間,雖然在外部形貌上有種種表現,但內心的活動卻是其他人看不見的,憑什麼說可以從外貌形相上發現人內在的心性品質和才華能力呢?
人的差別主要體現在思想和性格上,鑒別人才,實質上就是區別一個人思想和性格的優劣。優秀的人才大致上可以這樣分:一種是天生聰穎、悟性極高的人,他們的成功顯得迅捷輕鬆,揮灑自如;另一種是刻苦勤奮、一手一腳實幹的人,他們往往要曆經許多折磨、付出艱苦的努力才能成功,但也持久、穩固、堅實。這兩種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善於思考。前一種是敏於思考,聰明,顯得聰慧機敏,伶俐巧思,多謀善變;後一種人勤於思考,智慧,因而顯得執著堅忍,沉著穩重,不折不撓,不輕言失敗。這些良好品質是他們成功的重要保證。而這些神情特征是可以從外貌形相上觀察到的。比如神態威猛的人勇敢,祥和平靜的人豁達,忠正豪邁的人一身正氣,心懷奸詐的人滿臉邪氣……古人認為:人的材質是稟元一之氣而化生,由於所稟之氣有多寡厚薄,清濁之分,所以人的質性也就有善惡、智愚、才不才,賢不肖之別。
我們知道,運動之後的臉色會有所變化,這是氣血貫通的原因。長年累月地堅持下去,麵部的色澤必然會有所變化。大腦的思維也是一種運動,但它不同於體育運動的是,它不是通過空間距離來體現,而是精、氣、血在大腦裏的融彙貫通。心理學家對此的解釋是:思維活動是神經節、神經元、神經竇之間的聯接碰撞,就像導體導電一樣。在這個傳導過程中,有的神經竇能夠被打開,有的神經元能夠連接貫通,而有的卻不能。這種現象由量變移到質變上,就是人各自不同的天賦和特長。所以,長期動腦的人,由於頭部精、氣、血的運動多於其他人,麵部的氣色會不一樣。一個人如果長期心術不正,時刻算計著別人,不管他表麵上如何正襟危坐、坦然自若,但在心靈深處仍會感到莫名的恐懼,一方麵是因為從小受到道德輿論的影響,另一方麵是害怕別人知道其心懷鬼胎,久而久之,內心這種壓抑必然使其神態與常人不同,不管他們地去掩飾。一個人如果長期被生活拖累或心靈受過重大創傷,其神態也和別人不一樣這種神態上的變化也就是從外貌形相上來鑒別人品行的一個依據。
古代養生學認為,形能養血,血能養氣,氣能養神,因此形全則血全,血全則氣全,氣全則神全。這個“神”,就是器宇目光中表現出來的,能體現人心性才情的氣質性的東西。中醫學認為,通則不痛,痛則不通,形體完備是有助於氣血通暢的,因此形體完備(或奇特)也能使“神”圓潤貫通,生機勃發。形全之後,才有助於神全,因此可以通過形來察神,從而測知一個人的心性才情。當然,這種方法不是絕對正確,但是可以作為鑒別人才的一個重要參考。
人的思考也是一種運動,伴隨著相關的氣血運行和更為複雜的生理原理。長期思考、勤動腦筋的人自然也會有與他人不同的頭麵特征。古人早就認為,潛心讀書本來就是一種氣功態,因而文化人與其他人的麵部氣質確實不一樣。這猶如冰河洗石,天長日久,河流中的石頭與其他石頭有明顯的外形差異;水流情況不一樣,石頭外形差異也不一樣,平緩水區與激流險浪處的石頭就有區別。石頭的差異來自於外力的作用,人頭麵上的特征則源自於內部思維力量的衝涮和熏陶,外顯出來就是氣質、神態、精光等的區別。由此可以從外及內地來考察人物的心性才情。
當然,人才是可以鑒別的,其心性品質終會被人發現,即使是那些深藏不露、修身養德的高人也不例外。
從外表談吐上著手,發現人物的才能比識別心性品質要容易些。能夠在一麵之間就準確判斷出一個人的能力和品質,實在是品鑒人物的高手。品質、能力俱佳的人物少,能識別其高下真偽的人也許更少。
從本質上來看,香蘭和臭草並非同一種氣味,雄鷹和家雞也不會有一樣的翅膀。同理,忠臣就是忠臣,奸賊就是奸賊,不會因為都長著人貌,都穿著人衣,就混同為一。盡管在行止言語上有交錯混雜的現象,但由於本性不一樣,差別終究會顯現。披著羊皮的狼仍然是狼,生了病、不咬人的獅子終究還是獅子。
從外表上考察人物雖然不全麵,但很直觀,“人不可以貌相”說得也對,但隻講到了人物的一個方麵。俗話說:“相由心生。”這又體現了人物的一個方麵。生活經驗豐富的人,的確是能夠從形相神態上來推斷人的心性才能的。例如鑒人高手曾國藩。曾國藩為人威重,三角眼且有棱,在接見客人時,注視客人而不說話,往往看得人津脊汗背、竦然難持;由此斷人才情,百不爽一。實可稱為鑒別人物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了。連太平天國領袖之一、翼王石達開都稱讚曾國藩的識人之能。
由於人的複雜性,從外貌形相上來判斷人物的心性才情,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就會犯“以貌取人”的錯誤。除了豐富的人生經驗和天生悟性之外,別無其他捷徑。而且特別應注意的是,隨著時間和境遇的變遷,人的外表形相會發生若幹變化,這也給從外表上品鑒人物帶來困難。所以,如果隻憑外表形相來識別人物,往往會犯錯誤。因此,一般在考察人物時,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外,切不可妄然以外表看人,而不察實質。而且人物往往各有所長,如果能揚長避短,發揮優勢,用人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再施以恰當的教育和培訓,用科學的組織策略來推動,團體的力量必將會猛增。
【事典】
王莽:臉上看不出“凶”字,卻極其凶暴
成帝綏和元年,王莽38歲當上大司馬。輔政僅一年多,成帝便去世了。哀帝即位,39歲的王莽成了先帝老臣。一朝天子一朝臣。王莽應該退位,太後就詔令王莽就第,回到自己的封地去。
漢代製度,劉氏子弟封王立國,如劉濞立為吳王,管3郡53城,稱為吳國。景帝子劉端立為膠西王,便有膠西國。有王有國,所謂“王國”。這些都是諸侯王、諸侯國,與大一統的國家是不同的概念,大的諸侯國像吳國管3個郡。小的如膠西國隻有1個郡,劉端死後,膠西國改為膠西郡。漢武帝時,膠西與城陽、甾川、濟南、濟北國合並為齊郡。從《漢書·地理誌》中可以看到,郡所屬的縣,也稱國,或侯國。被封為列侯的,其地盤相當於縣那麼大,屬於統治範圍,每年從在這地盤上生活的百姓那裏收取租稅,供自己消費。這就是侯國,也簡稱國。在自己的國中有自己的宅第。許多封了侯的人並不在自己的封地上生活,而是到朝廷參予政事。有些諸侯王也在首都居住,並沒有到封地上。有時,由於政治鬥爭的原因,不讓列侯參予政事,就要遣送他“就國”或“就第”。如果有罪,那就“免為庶人”,更嚴重的罪行,就要法治。“就國”是保留爵位,免去官位職權。免為庶人,就是取消爵位,成為平民百姓。
太後要王莽“就第”,意即要王莽回到封地去。王莽封的是新都侯。地址是南陽新野的都鄉,居民1500戶,每年可以從這些居民中收到一定數量的賦稅。他當大司馬時,俸祿比較高,他就將封地上收來的賦稅全部用於招待士人,表現他尊賢禮士的誌向。當太後要他“就第”時,他就“上疏乞骸骨”。“乞骸骨”是中國封建時代的特殊用語,是官員向皇帝提出辭職退休的意思。乞求皇帝允許他將骸骨帶回故裏或封地。
剛即位的哀帝派遣尚書令告訴王莽,說不同意他辭職。又派丞相孔光、大司馬空何武、左將軍師丹,衛尉傅喜向太後請求,說“大司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聽政”。王莽不從,皇帝便不管了。在這種情況下,太後又令王莽幹事。似乎在皇帝請求、太後允許、各大臣擁護下,王莽才出來輔政。這樣“乞骸骨”,提高了身份,更鞏固了他“大司馬”的地位。
王莽身居“三公”的大司馬之位,又是太後的侄兒,似乎非常穩當了,而突然遭變,則出乎意料。當時,哀帝的祖母定陶博太後和母親丁姬都健在,高昌侯董宏拍皇帝的馬屁,提出:“《春秋》之義,母以子貴,丁姬宜上尊號。”兒子當了皇帝,親生母親丁姬應該有尊貴的號。秦始皇的生母夏氏和養母華陽夫人,在秦始皇即位以後都稱為太後。意思是說丁姬也應當尊為“太後”。這時左將軍師丹和大司馬王莽共同攻擊董宏,說他引用亡秦作比喻,是“大不道”。哀帝新接班,采納老臣的意見,“免宏為庶人”。傅太後大怒,強迫哀帝給她上尊號。哀帝就給傅太後尊為共皇太後,丁後為共皇後。這時又有人提出:定陶共皇太後中的這個“定陶”番號與皇太後這個大號不協調。應該去掉“定陶”這個番號,許多人表示同意。但哀帝的師傅師丹不同意,用定陶是妻從夫之義。定陶共皇的妻子當然要用定陶共皇太後。定陶共皇名義已經先確定了,就不能改動。兒子不能給父親授予爵位,這是對父母的尊重,怎麼能改動父親的爵號呢?這自然隻是一場爭論。直到有一天,皇帝在未央宮設宴,主持者為傅太後安排一個座位。靠在太皇太後旁邊。實際上,傅太後與元太後處在同等尊貴的地位上。王莽去視察,發現這種安排,認為傅太後是藩妾,怎麼能跟至尊的太皇太後並列,就讓主持者撤去這個座位,在別的地方另設一個座位。傅太後知道後,大發雷霆,不肯赴宴,並對王莽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