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梁慕北激動得翻身坐起,他暗淡的目光再一次炯炯起來,“我們去醫院!”
“說話……要算數!”她用力掐緊他的臂,異常地堅持。梁慕北痛楚地閉眼,用力地點頭:“好!不過,讓我陪你和孩子走這一程,可以嗎?”
還有什麼不可以?她撫著肚子軟軟地倒在他身上,低聲呢喃:“孩子,你終究還是幸福的,你的爸爸要守著你出生……”
簡陋的臨時搭建的醫院裏,人來人往,滿麵焦急。梁慕北坐在椅子上,尚未恢複的他被沈浩和手下強力壓在那裏,手上掛著吊針,卻一刻不能安份地盯著拉上了破布簾子的室內。
“我要進去!我要馬上進去看她!”他扯掉了針頭,試圖站起來。韓朝貼著門簾站在那裏,他此時隻是出於對葉安雅的擔心和關心。回首望著梁慕北,他擰了擰拳頭,突然轉身,大步走過來。
在眾人毫無防備之下,他重重地一拳揮了過來:“你這個混蛋!”
“你要幹什麼!”沈浩等人將他推開,韓朝卻還是忍不住脾氣吼道:“你就是個混蛋,混蛋!梁慕北,這個世界上,最對不起葉安雅的人是你!你就算死了也彌補不了對她的虧欠!”
他上前試圖再揍梁慕北一拳,沈浩等人擋的擋,拉的拉,這裏一時混亂起來。護士急匆匆地拉簾從裏麵跑出來,大聲叫道:“還吵什麼,病人大出血,需要緊急輸血!”
“我去!”
“我去!”
所有在場的人都露出了胳膊。
護士撇了眾人一眼:“亂叫什麼,血型要相符才能輸血,病人是0型血,你們誰是!”
“我是,我去!”韓朝再次站了出來,一隻手用力地揪緊了他的衣角,以巨大的力氣將他拉到了椅子後。梁慕北兩臂一沉,竟然站了起來。
“這次,我去!”
“組織頭領,您不能去!”
沈浩攔下了他。他冷冷地撥開了沈浩的手:“這一次,誰也不要阻止我!就當……我對她最後的一點付出……”
他語調蒼涼,是沈浩所沒有聽到過的調子,他杵在原地,再不攔阻。而韓朝似乎也被他的話所感動,眼睜睜地看著他跨著大步走進了簾內。
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一點點流入床上人兒的體內,他們的血液至此融為一體,她的身體裏他的血液再也無法消融。
他緊緊地握著幾乎用盡了力氣的葉安雅,輕聲道:“安雅,我就在你身邊,用力,把孩子生出來!”
滿身虛汗,幾乎想要放棄的葉安雅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汗水落在睫毛上,眼前的梁慕北像上了一層別樣的光華,看起來帥氣而又迷人。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她消失的力量一點點回歸。
於是,她再一次卯足了勁……
“哇--”
綿長的嬰兒啼哭聲震蕩在室內,有如一曲美妙的音樂,葉安雅虛弱地睜眼,看到了孩子皺巴巴的小臉。
“恭喜二位,添了一位千金。”護士抱著孩子來到梁慕北麵前,葉安雅看到他笑得那麼舒心,甚至用力去觸摸孩子小小的臉龐。
這種感覺……很好。
她緩緩閉上眼睛,陷入無盡的昏睡當中。
初晴的溫暖籠罩著簡陋的內室,葉安雅是在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中醒來的。她看到一個男人笨手笨腳地將奶瓶塞進了一個小嬰兒的嘴裏,小小的孩子在繈褓裏手忙腳亂地抓著,唇角漸漸綻開。
她,終於做媽媽了。
韓朝終於發現了她醒來,對著她憨厚地笑:“醒了?”
看到她看著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地方請不到好的保姆,本地這些難民不幹淨,我不放心,所以……你都睡了兩天了。”
他的眼睛紅紅的,少眠的表現,看來,在她昏睡的這些時間裏,他過得相當不好。當然,不好的原因在他的手中,正是自己那個新生的孩子。
歉意的抿了抿嘴,她慢慢地坐起,真誠地道:“謝謝你啊。”
“這是應該的,我……也應當學著照顧她。”他說得理所當然,看孩子的眼光那麼溫柔,就像……親生父親!
這個詞一湧上來,她的心就被重重地撓了一下。
梁慕北呢?
在室內搜了一遍,沒有半絲他的痕跡。
“你在找他吧。”韓朝陽光明亮的臉壓下了半邊,是一種複雜的情緒。他既希望梁慕北離去,又因為不願意看到葉安雅的失落希望他能多留一些時候。不過,這一次,梁慕北似乎堅定了決心。
他慢慢地拉開了抽屜,裏麵,躺著一張單薄的紙張,上麵簡單地寫了些條款,最後簽下的是他的名字。
離婚協議!他終於決定離開她了。葉安雅呆呆地望著那張紙,梁慕北並沒有虧待她,將他名下的一半財產都轉給了她,隻是,這都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絲的欣慰。
她要的,從來就不是錢財。
然而,這就是他們最終的宿命,一拍兩散,永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