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楊家老管家來問楊崇明晚飯想吃點什麼,楊崇明僵了一下,就笑著說:“雞蛋麵片,一大碗熱騰騰的,我就是喜歡那個!”
楊家吃飯很壯觀,一張老大的桌子上爬滿了人,廚娘和丫鬟非常的忙,她們要照顧的可不是主家的幾個人,而是整個大桌子上的人。
添湯,轉菜盤子,要醬醋的,熱鬧之極,至於楊崇明當然是要蒜瓣,吃麵片子沒有蒜瓣怎麼吃,孟良離楊崇明遠遠地,楊再興也離楊崇明遠遠地,隻有他一個人一口麵,一口蒜瓣,再來一口大蔥,吃的暢快之極,蒼山的八瓣蒜吃起來嘎嘣脆,最有味道。
大家都忙著吃飯,一路上早就習慣這樣吃飯了,至於楊德喜歡用盆,純屬個人愛好。
楊崇明吃飽了飯,瞅瞅拚起來的桌子很不滿意,吩咐剛剛吃完飯的楊再興,要他趕緊做一張真正的大桌子,這樣拚桌子實在是不方便,最主要的是大桌子底下一定要有橫檔,這樣把腿擱在上麵踩著吃才有力道。
楊家老管家偷偷笑的快不成了,這也是官宦之家?前路都統製雖然是虛職,可是在汴梁單獨成一路軍侯的將門也不會太多,恐怕幾十個都沒有,這樣的人家發達了以後,都講究詩禮傳家,一行一動皆有規矩,不像楊家幹活一窩蜂,吃飯還是一窩蜂,家主吃什麼,親衛們就吃什麼,這還有沒有規矩了。
“老管家,你少把大宅門裏的那些奢靡的觀念帶到楊家,這裏的人都是過命的兄弟,吃飯就是吃飯,就是為了填飽肚子,俺吃什麼,其他人就吃什麼。那些滿口詩書禮儀,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家夥,和咱老楊家可比不了。”楊崇明嘴裏嚼著茶葉清口,一麵對老管家說。
老管家止住了笑容,當年楊懷玉做家主的時候,楊家的家風就有點開始向奢靡方向靠攏,已經比不了當年天波楊府鼎盛時期的艱苦樸素,這也是為什麼,十二寡婦征西以後,楊家卸甲歸田的一個誘因,現在天波楊府的新主人,明顯表露出了不同於那些大宅門的觀念,尤其說到這裏的人都是兄弟的時候,滿屋子的親衛兩眼都在冒光,毫不懷疑,即使楊崇明下令讓這些人去死,這些親衛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士,為知己者死。
家裏終於暫時安頓好了,楊崇明打算休息幾天再去拜訪李翁家和太子府,今天外麵飄著雨絲,楊崇明坐在書房裏讀書,說是讀書不如說是在看那些趁著下雨,正在拿刷子刷石板路的親衛們,每個人都很開心,楊再興拿著一罐子漆正在修補那些被弄花的漆麵,蔣二虎到了新家正在玩命的撒歡,隻有楊德一副懶懶的樣子,好像不太喜歡新家,隻去兩個地方,一個是臥房,還有一個就是吃飯的地方,大部分時間就趴在窗戶上探著頭。
在天波楊府悠閑的生活,說起來跟做夢一樣,不但親衛們他們覺得不真實,就是楊崇明自己也覺得不真實,說起來可能有些可笑,楊崇明來到大宋有些時日了,而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感,竟然需要靠血腥來達到,這是不正常的,隻有在戰場上,楊崇明才能真實的感到自己是活著的,自己存在與現在,存在於這裏。楊崇明很清楚這樣的心態是不正常的,但是那種手握生殺大權的感覺仍然讓他無比的亢奮。
楊崇明把手伸出窗外,雨絲落在掌心,沁涼的感覺頓時讓他心靜如水。
吃過了午飯,小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楊崇明再一次捧起書本,隨手一翻,就看到了這首《周南,桃夭》興致大起,不由得吟誦出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老管家在院子裏聽到這首詩歌,不由得嘿嘿一笑,悄悄地對楊再興說:“少爺這是起了慕少艾的心思,用不了多長時間。咱家就會有女主人。”
老管家的話引起了楊再興的興致,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慕少艾,但是卻明白女主人的含義,高興的看了一眼讀書讀得非常起勁的楊崇明,暗自尋思是不是找個時間拉著大哥一起出去看看。汴梁最出名的酒樓是樊樓,喝酒就去樊樓沒錯,青樓自己不熟,回頭有時間出去轉悠轉悠,見見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