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五年,正月十五,上元佳節,東京汴梁天波府,這是宋朝開國皇帝宋太祖,賜給楊家老祖宗楊業的府邸,位於東京汴梁城內西北隅天波門的金水河旁,故亦名“天波楊府”。金水河就在汴梁與黃河相交。
作為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黃河綿延流淌,在漫長的數千年的歲月裏,時而溫柔,時而狂暴。數度決堤改道的黃河帶來過無數次的災難,但水流衝刷沉積,每次改道過後,泛濫的區域卻又留下了無比肥沃的土壤,人類因此得以孕育,依附著水流的狂暴或是安靜,在此代代繁衍,並且建築起繁華的文明。
中華民族是以此為中心最終輻射出去,圍繞著黃河,一處處的聚居地到最後發展成城市,有的延綿數千載,有的則在時間的長河裏漸漸淹沒,隻是留下了名字和記憶,這其中,開封府汴梁城,是最為璀璨的名字之一。
位於黃河下遊巨大衝積平原的尖端,開封府自古繁華,這裏有肥沃的土壤、適宜的氣候,關鍵的地理位置與銜接南北便利的水陸交通。自公元前兩千年起的夏朝,便已在此第一次建起一個王朝的首都,然後在延延綿綿四千餘年,共有十個王朝定都於此。黃河孕育了這座城市,也不斷地摧毀著它,每一次大的改道,舊的城池便被淹沒,水流過後,新的城池再建起來。公元兩千年的開封府仍舊是無比繁榮的大城,但過往的城池與回憶則被一層一層的掩埋在黃河的淤泥之下,無法再見了。
宋朝的時候,開封府汴梁城還是六朝古都,這是楊崇明從來沒有到過的城市,千年後的開封比如今這片城池要高出許多了。這座理論上在許多年後會被掩埋在地底的城市,此時顯得既古老又年輕,鉛青色的雨幕下,城市古老的與新穎的建築群混雜在一起,如同每一座高速發展的城市一般,帶著它匆忙的、不曾協調的新舊記憶與矛盾,帶著能令人懷念又能令人厭惡的氣息。在時間的河流裏,留下人們曾經活過的痕跡。
在這座城池之下,也許有夏朝古老的痕跡,有戰國大梁的城郭,有唐時汴州的殘垣。如此想來,倒也不自覺地令人心中興起一股奇妙的感覺。進入到汴梁地界,楊崇明在地上跺了兩腳。
自德州過來,楊崇明跟隨著童貫還有勤王師各路將領同行一路,到得此時。終於是分道揚鑣的時候了。童貫自有王府的人過來迎接,一路北上的各路將領們,也各有自己的關係要找,有親戚要會。這個時代的消息流通算不得靈活,眾人一路北上。各種耽擱,到達的準確時辰,京城裏的人是不好估算的。
有些身份比較高例如王稟劉光世,也比較自持身份和麵子的,早在昨晚就已讓下人快馬加鞭趕來京城報信,這時候,便有些看起來就很有身份的人在碼頭迎接。
也有的人,如同小郡主趙多嫣這樣的,自有皇家的人過來交接,童貫早已讓人報信到京城來,皇家每日裏都會叫人在碼頭等著,這樣的待遇是最為殷切的,也最能證明身份。
眾人在碼頭專做迎接貴賓之用的大廳裏寒暄告辭時,趙多嫣領著幾個人過來打了招呼,這是京城太子府的人,太子受命招待魯王府的人,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大概要在太子府裏住下,一直到皇帝有時間召見她,因此過來詢問楊崇明住在哪裏。
這一路上的事情過後,她對於楊崇明已經相當崇拜了,慢慢的熟悉以後,幾天裏纏著楊崇明問這問那的時間便多了,楊崇明也甚至可憐她的遭遇,畢竟全家都死在了濟南,所以就多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