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唯一寬闊的地方是市場。這是一塊較大的空地,往往位於城市的中心。市場四周是市議會、店鋪、回廊和各種攤子;全城市民大會、審判案件以及處決犯人,也都在這裏舉行。加上一年大約有100個星期日和節日,人們有許多機會在一起高談闊論,打聽消息。因此,這裏是最熱鬧的地方。

居住在城市裏的主要是手工業者。許多城市的街道就以他們的行業命名,如製革匠街、銅匠街、首飾街等。實際上,中世紀西歐的城市正是由他們建立起來的。

在公元五世紀西羅馬帝國滅亡後相當長的時期內,西歐幾乎沒有城市。奴隸製時期發展起來的城市早已遭到破壞,有的成為設防據點,有的是封建國王或主教的駐地,有的變成了廢墟。後來,由於生產力的發展,手工業從農業中分離出來,手工業者時常上市集出售自己的製品。他們總是到那些水陸交通比較方便、人數聚居較多的地方趕集;流動的商人也帶著外地產品到集市上來販賣。日子久了,手工業者就來這裏開設作坊,商人們也逐漸定居下來開設商店。於是,這些集市便漸漸發展成為城市。在西歐,這種以工商業為中心的城市,是在公元10世紀以後才興起的。

正在興起的城市,吸引著大批農奴和處於農奴地位的手工業者。他們不堪忍受領主的剝削壓迫,從農村逃亡到城市定居,從而使城市日益發展。好在各封建領主之間往往互不相屬,農奴一旦逃離領地,便不受原屬領主的追捕。不過城市裏的手工業者,仍然是城市領地所屬的領主的農奴,他們還得向領主交納賦稅。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同一行業的手工業者就結成聯盟——行會。上麵說的製革、銅匠、首飾等行會,差不多每個城市都有數十個之多,有的大城市達到數百個。例如巴黎,在13世紀末有300多個行會。

每個手工業者必須隸屬於一個行業,否則他就無權在城市裏從事生產。每個行會選舉自己的首領,設立自己的會場。行會規定,所屬成員不得製造粗劣的產品,不得屯積大量原料,不得雇用超過規定的幫工和學徒,甚至禁止在窗前陳列顯耀奪目的商品,或者招攬站在其他店鋪門前的主顧,以避免互相競爭。行會同時又是軍事組織,他們擔負防守城市的任務。

後來,經過與領主甚至國王的上百年的鬥爭,大多數城市獲得了獨立,有了自治權,所有市民變成了自由的人。即使是一個農奴,隻要他在城市裏住上一年零一天,就能取得自由。他們成立市議會,選舉市長(有的城市叫執政官)和法官,鑄造貨幣,並且組織統一的軍隊。

隨著城市的擴大,商業活動也日趨繁榮。各國和各城市的商人都互相往來趕集。他們隨身帶來了許多貨物和錢幣。可是,因為每個領主和城市都可以自己鑄造錢幣,錢幣的名稱、成色和重量各不相同,所以一切銀錢交易都需要嚴格審查它的兌換價值;況且,長途搬運大宗的銀幣和銅幣並不方便,也很危險,需要武裝押運,所以,商人在自己的城市裏將錢幣交給兌換人,取得兌換人的憑據,再憑這張憑據,在另一個城市裏兌取當地的貨幣。這樣,就出現了兌換商的行業,而這種憑據,就是所謂“彙票”。有時商人也可以向兌換人借錢,由借錢人出具一張有歸還期限的票子,到期償付借款和利息。這樣,兌換人變成了銀行家,銀行也就在城市裏應運而生。“銀行”這個詞兒,在意大利語中本來的意思,是指兌換人坐的板凳,後來它的詞意擴大了。

不過,當時教會是嚴禁放債奪利的。有些商人為了逃避這種禁令,便向放債人借錢,而和他平分利潤。這就是“合資公司”的起源。集居在外國城市裏的同一國籍的商人,又往往推薦一個人辦理行政、擔任裁判,並且代表他們跟這個城市的首領會商。這些辦事人員稱為“領事”。從此,就出現了“領事”製度。

中世紀西歐城市的興起和發展,對農村自然經濟起了很大的破壞作用。封建主因為需要購買城市的手工業品和從東方運來的奢侈品,如綢緞,寶石,藥材,胡椒、肉桂等香料,迫切需要貨幣。於是他們開始把勞役和實物地租改為貨幣地租。農民為了交納貨幣地租而經常負債,結果造成了他們的兩極分化,大多數農民的地位更加惡化。由於這些原因,從十四世紀起,西歐各國不斷地發生規模巨大的農民起義;城市裏的平民也廣泛開展擺脫領主束縛的鬥爭。蔑視教皇的亨利四世

公元1057年,六歲的亨利(史稱亨利四世)登上了德意誌王國的王位。在那個時代,天主教主教的授職權實際上操縱在國王手中。為此,羅馬教廷一直深懷不滿。新國王即位後,羅馬教廷乘國王年幼無知,根基未牢,提出教會獨立的主張,反對主教由國王授權,借機擴大教會的勢力,削減國王的權力。

1073年,新當權的教皇格裏戈利七世在敕令中公開提出:教皇的權力高於一切,教皇不僅可以任免主教,也有權廢除君主,有權審判和懲罰國王。卻沒人能夠製約或審判教皇。亨利四世已經22歲了,年輕氣盛的國王亨利四世當然不會甘心忍受教皇的頤指氣使,於是雙方的衝突發生了。1075年,亨利四世不顧教皇的敕令,委派了幾個主教,填補缺位。教皇聞知此事後,立即致信亨利四世,要他考慮後果,嚴令他立即懺悔,並向教皇交上懺悔書。亨利四世不僅不理睬教皇的警告,反而在聖誕節剛過,新年到來之際,召開宗教會議,宣布廢黜教皇。

教皇給予亨利四世更有力的回擊,宣布剝奪國王亨利四世的王權,並將他開除出教會。這時,反對亨利四世的公候和高級教士趁機發出呼應。幾個月後,他們又提出:亨利四世應暫時放棄國王權力,宣誓效忠教皇;如果在一年內亨利四世得不到教皇的赦罪令,他的王位將被廢黜。

亨利四世一下子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他不得不簽署服從教皇權力的保證書,並對自己的“嚴重罪行”進行懺悔。緊接著,反對亨利四世的勢力又作出決議:定於1077年2月在德意誌中部的奧格斯堡舉行會議,並將邀請教皇出席,以共同裁判亨利四世。

當獲悉教皇從羅馬到了阿爾卑斯山南麓的卡諾莎城堡,等候德意誌王國反對亨利四世的公侯派來的迎護軍隊,以便前去參加裁判會議時,亨利四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亨利四世換上普通服裝,帶上少數隨從人員,翻過阿爾卑斯山,一路風塵地趕到了卡諾莎城堡。亨利四世跳下馬,立即脫下皮帽和靴子,將一條氈毯披在身上,冒著鵝毛大雪,一步一步地走到教皇的宅第前。

這是亨利四世的懺悔形式。當時羅馬教會允許被他們宣判的罪人以各種方式懺悔,比如自我杖責、捐納巨款、赴聖地朝拜。赤足露頂地哀懇等等,以求得教會的赦免。亨利四世正是選擇了在隆冬時節赤足露頂向教皇直接哀懇這種懺悔方式。整整三天,教皇都沒有理睬他。第四天,亨利四世還是站在風雪中痛哭流涕,乞求教皇赦免他。

許多教士被亨利四世的真誠所感動,紛紛向教皇代乞。教皇餘怒未消,但礙於多人求情,勉強傳亨利四世進來見他。亨利四世感激不盡地匍匐而進。這個青年國王此刻威風掃地,一副可憐相。

比亨利四世大十歲的教皇格裏戈利七世,望著這個乳臭幹卻膽敢跟自己分庭抗禮的國王,怒不可遏。他控製住自己,威嚴地說道:“我已經以上帝的名義革除你的教籍,剝奪你的國王權力。你是一個罪人,還有何臉麵來見我?”

亨利四世誠惶誠恐地俯伏在地上,向教皇懺悔自己的罪過,淚流滿麵。他又呈上自己服從教皇權力的保證書和宣布撤銷關於廢黜教皇法令的命令書。

教皇並不滿意,他嚴厲地訓斥亨利四世,曆數他的種種罪行。亨利四世一一點頭認罪。看到曾經趾高氣揚的國王如今可憐到如此地步,紅衣主教、大主教和一些貴族,紛紛求教皇赦免亨利四世。教皇終於鬆了口,同意不將亨利四世逐出教會,但仍不恢複其國王的權力。他要求亨利四世當眾寫下效忠教皇的誓詞。亨利四世當即寫出誓詞,宣誓遵照教皇的旨意痛改前非。

卡諾莎之行的屈辱並沒有挽回亨利四世的權力和安寧。當他回到德意誌時,反對勢力已宣布他被廢黜,新的國王已經選出,並竭盡全力爭取教皇的支持。亨利四世則立即組織武裝討伐。

1080年,教皇借口亨利四世違背他的命令,革去亨利四世的教籍並廢黜其王位。亨利四世立即作出反應。他指使支持他的宗教會議通過決議,再次宣布廢黜教皇。當年,亨利四世還率軍徹底擊敗了反對勢力選出的新國王及其軍隊,牢牢地掌握了政權。

不久,亨利四世為報卡諾莎之辱,出兵意大利,討伐教皇。1084年,亨利四世的軍隊攻陷羅馬城,教皇倉皇出逃到意大利南部。隨即,羅馬教廷被迫加冕亨利四世為“神聖羅馬皇帝”。1085年,羅馬教皇在寂寞中死去。二十一年之後,亨利四世在他的王位上死去。但教皇與國王的權力之爭並沒有結束,雙方的繼承者仍然各不相讓,鬥爭又持續了十多年。

1122年,在德意誌西部的沃爾姆斯城,羅馬教皇和德意誌國王共同簽署了一個宗教協定。協定的主要內容是:德意誌境內的主教將不再由皇帝直接任命,而是在有皇帝或他的代表出席的情況下,由教士自己選舉產生;主教的政治權力由皇帝授予,宗教權力由教皇授予。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沃爾姆斯宗教協定”。

至此,羅馬教皇與德意誌國王之間長達半個世紀之久的權力之爭才告一段落。法國朗城自治

歐洲進入封建社會後,國王、公爵、侯爵、子爵、男爵等被稱為領主,屬於世俗封建主,同教會封建主相區別。他們居自己的領地內享有行政、司法、軍事、財政大權,曆史上稱為“特恩權”。隨著社會的發展,一些領主為加強領地的秩序給領地內的平民較多的自治權。在新舊交替的過程中,由此而引發的矛盾也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法蘭西朗城教區的主教戈德裏從英國回來了。這回他是為了向英王請求捐款才去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他回到朗城的時候心境很好。

前往城外去迎接戈德裏的兩位副主教,心中卻是忐忑不安。向戈德裏問候過後,他們小心翼翼地說:“主教閣下,請寬恕我們在您不在的時候,代表您,朗城的主宰,跟市民代表締結了一項相互信守的協定。”

“什麼協定?”主教很有興趣地問。

“是這樣,”副主教陪著笑臉說,“市民代表們請求,讓他們每年交納一大筆錢給我們,而我們則把城市交給他們自己管理。今後,城裏的賦稅徭役,司法行政,我們就全不管啦,主教閣下您也可以清靜多啦!”

原來,在12世紀初的法蘭西王國,城市隸屬於領主,城內的市民則都是隸屬於領主的農奴。主教同時是領主,城市由他管轄。領主為了增加收入,不擇手段地榨取市民的財富,所以市民寧願向領主繳付一筆巨款,建立一種社會組織——城市公社,來取得自己管理自己的權利。這種使中世紀封建城市轉變為中世紀自由城市的鬥爭,對城市發展當然是有進步意義的。但是在戈德裏主教看來,這種事簡直是無法無天,莫大地損害了他的體麵和利益。副主教話剛講完,他就臉色一沉,勃然大怒說:“你們好大的膽子!這樣重大的事情,你們竟敢乘我不在的時候自作主張!我將稟報大主教,追究你們的責任!”

副主教不示弱地說:“主教閣下息怒。這件事當然重大,但讓平民建立公社,自治城市,已有先例,並非本城首創。康布雷、聖康坦等城不也是這樣的嗎?不是治理得不錯嗎?再說,國王陛下也已同意宣誓保障他們這些權利。聽說他們孝敬給國王陛下的禮物非常豐盛……”

主教聽說國王也同意朗城自治,楞了半晌。最後,在副主教向他稟報了市民為贖取自由而繳付的那筆巨款的數額後,他終於不再怒容滿麵了。他在考慮著自己得了多少好處。接著,他跟國王一樣,宣誓維護公社的一切權利。

然而,戈德裏主教不僅有著貪得無厭的欲望,而且是一個不守信義的人。不久,在耗盡了平民交納給他的金錢以後,他就著手實行破壞公社的陰謀,以便進行新的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