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與程準走到樓梯口，方發現，原以為被外星人抓走的年輕人們，全坐在天井閑聊。“你們，出來休息都不喊上我們。”簡愛開玩笑地抱怨。“辛苦辛苦！”陳永定邊道謝，邊拋了兩瓶飲料給兩位功神。程準雙手接過沿著拋物線飛來的飲料，遞給簡愛時，瞄到一旁的小矮叢有什麼東西，俯身一撿，“拐杖？”“我的我的！”杜洋應著聲單腳跳過去。物歸原主後，程準對大家說：“我有點事，離隊一會，等下就回來。”“記得回來，我要請你吃飯的！”陳永定笑說。“好！”臨走前，程準低頭跟簡愛小聲說了幾句話。見他走遠，杜洋望向簡愛，欲言又止。直到她走向小迪，他方作罷。聖本娜一直想與列治房產合作。可作為大溫地區名聲最好的華人房產公司列治，卻一直推搪。天無絕人之路，破天荒地，程準剛才居然收到列治房產的邀約，說老板要與他當麵洽談。早前花了許多時間去溝通，對方反應一直平淡無奇，若非不想浪費這個難得的機會與先前的付出，程準真不願應這個約。這時間挑得，真合時宜！他在唐人街，原打算去列治房產總公司，誰知對方通知，老板也恰巧在唐人街附近，雙方便相約在一家廣式茶點餐廳碰麵。一片落地鋼化玻璃窗，把街上的躁動與餐廳內獨有的食物氣味，幹淨利落地隔開。程準有點錯愕，沒想到今天要見麵的老板會是一位高雅的女士。他一邊替張女士斟茶，一邊敬佩地說：“一直以來跟我聯係的都是一把男性聲音，原來列治房產的老板是一位英雌。”張謹輕輕笑了笑，回道：“那是我的秘書馮先生。聖本娜的老板何嚐不是一位英雌？”“怎能相提並論？”程準了解過列治房產的背景，這位張謹女士白手起家，不一般尋常。“程先生，今天約淡，其實內容很簡單。”張謹說到重點，“列治房產暫時沒有與聖本娜合作的意向，過去一直在浪費程先生的時間，實感抱歉。”早在聖本娜第一次提出合作時，列治房產就婉拒過。可程準不罷休，經常以各種方式求合作，某程度上，構成騷擾，張謹便認為，有必要親自見一麵，清清楚楚地說明中心思想，以免再消耗雙方的耐性。“希望聖本娜能找到更合適的戰略夥伴。”“沒有比列治房產更合適的了。”程準自是猜到這次約麵的性質，連公司都不用去，隨便尋個就腳的地方，非正式地一坐一聊，試問能談出什麼意向來？不過，能見到列治房產老板的本尊，得知是位女士，也不枉此行。“張女士在大溫把房產銷售與中介做得有聲有色，又是華企，絕對是我們聖本娜的首選合作對象。坦白講，這一行，保賺不賠。有錢賺，自是跟中國人一起賺，比跟老外一起賺要輕鬆爽快得多。如果您對合作有什麼疑問與不安，我現在就可以逐一解答。”聖本娜服務的對象是有錢人，有錢人似乎都熱衷於投資不動產。一落地，不管移民成功與否，總有人願意先砸錢買房，權當投資，權當自用也不俗。列治房產經營成熟，房源充足，又信譽良好，能與其合作，從中賺取購房差價或傭金，會是一批可觀的收入。更長遠的，聖本娜還想與列治房產合作投地建房，直接針對國內投資客源，建住宅建商鋪甚至酒店。反正，國內熱門哪一套，他們就在加拿大這片熱土掀哪一套。更奢望地，若能與移民局搭上人脈，遊說合作，推行一個類似美國EB5的投資移民項目，那就更錦上添花了。而這一切，得與浸淫於房產界近十年，熟知一切相關的法律規條，懂得如何避重就輕，的華人企業列治房產合作。如此一來，顧嘉章在大陸看管分公司，聖本娜戰鬥在加國，列治房產負責橫向領域的發展，各人在各領地各展所長各司其職，全力以赴為移民客源成就理想。“倒沒太多疑問，隻是列治最近也在內部整合，無法分心處理外事，便不拖累你們的後腿。”“沒關係，我們可以等。況且，我相信整合過後的列治，一定會更出色，更吸引聖本娜。”“列治不過一普通銷售中介，擔不起其它大旗。”“擔得起。張女士，聖本娜對這次合作，真的很帶誠意。您再好好考慮，有什麼矛盾磨合，我們相互遷就與關照，定能解決。”“........”程準的態度依舊強硬，這次臨時約麵，不會換來他的死心。張謹端起茶杯，安靜地抿了一口，不再說話。她何嚐不知道這樣操作，錢會來得多快，但她亦知道聖本娜的背景，沈喬的背景，便不太樂意摻和這攤局。兩人坐了一會，閑聊了些無關痛癢的題外話，張謹便起身去洗手間。程準瞄了眼時間，心念著，待張謹回來，他就紳士地主動結束這場無聊的約麵吧。“篤篤篤”，忽然有人敲了敲落地玻璃窗，程準挑眉瞥了一眼，陳永定？她嘻嘻地隔著玻璃與他打招呼，又指指身後對麵馬路的前方。越過她，程準看到簡愛牽著小迪在那邊等候，還有杜洋與哈裏。這仿佛加速器，催促著他想要更快了結這場約麵。陳永定用口型告訴他“去吃飯”，程準敲了敲腕表表麵，表示他馬上就走，讓他們再等等。玻璃窗外的陳永定比了個OK手勢，然後跑回對麵馬路，告知大家她捎到的消息。程準遙望對麵四大一小五個身影，他們有對話有笑臉，就是不知道在聊什麼，偶爾還會集體地看向這邊，跟他揚揚手。他心想，牆刷好了吧？家具搬好了吧？手腳挺快的。從陳永定出租屋往外走，去乘地鐵的話，會經過這餐廳。不知道他們五個人，是誰先發現他坐在裏麵的。一定是簡愛！幸虧他挑坐窗口位，明智。見那五個人越歡樂，程準就越坐不住，越想盡快加入他們，就好像，他本該屬於那個世界。他不禁多次扭頭促看張謹是否回來，甚至想喚服務員去洗手間察看一下，張女士是否遇困難了？否則為何這麼久還不回座上？直到看見她的衣角，程準方迅速收起表情，瞬間變回一副淡定耐性，去留無意的專業樣子。張謹坐下之後，他平靜地說了幾句客套話，征得她的同意，然後起身離開。張謹感激他的主動離退，太英雄了！低頭細品銘茶，再抬眼時，她撞見玻璃窗外，程準一臉期待地往她背後方向奔去。她好奇地側側身，想看看是誰讓這個頗有城府又沉著從容的男生會有這樣的表情，熱切的期待，幸福的奔頭。莫非，是傳聞中與他有不尋常關係的聖本娜老板沈喬？程準跑過馬路，跟大夥打招呼，宣告回歸陣營。“忙完了？”他從對麵馬路跑過來時，簡愛有一種迎上前與他擁抱的衝動。“忙完了！”程準看著她笑說，又問大家：“大功告成了？”“是，效果非常好。”哈裏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翻新過後，地下臥室變得明亮之餘，還感覺寬敞了很多。抽濕機也給力，房間幹爽了不少。在天井曬過的家具，有一陣陣陽光的味道，特別健康。隻要陳永定再悉心布置一下，絕對是個安樂窩。“告訴房東，可以漲房租。”坐在牆邊階級的杜洋，插了一句。陳永定幹瞪他，可不滿了，“幹活時不動手，搗亂倒有一手！”“別淨站著說話，餓！快去吃飯！”杜洋無視她的不悅，撐著拐杖站了起來，邊走邊催促大夥往前挪。“剛才誰吃零食最多？又餓？什麼胃！”陳永定追著他鬧，“我要收費！”“是你說要請大家吃飯的，別賴賬！”杜洋領著頭，走在前麵，哈裏與陳永定跟在後麵，小迪蹦跳著在媽媽與準伯伯前，走在最後的兩人，貼得很近，兩人的手偶爾在身後偷偷交握。廣式茶點餐廳的玻璃窗內，一張映著對麵紅色廣告牌內容的臉孔，詫異地望著那夥人。令程準笑得真誠，眼裏帶著溫柔的，原來不是沈喬，而是，兒子杜洋出院時她亦見過的那位女士。他們，和她的兒子杜洋，在對麵馬路不遠處歡聚笑談，又像孩子般鬥氣，然後一夥人浩浩蕩蕩地往前方走去，看上去，關係很融洽。原來兒子有這麼多朋友，張謹輕輕地放下茶杯，望著那夥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欣慰地笑了。一輛車，五個大人，一個小孩，擠是擠了點，但載滿歡樂。“哈裏你坐過去一點！”後座中間的陳永定抱著小迪，“杜洋你也坐過去一些！”她被夾在中間，左右都不舒服。哈裏紳士，好說話，女士一提出要求，他馬上想辦法騰空間。杜洋則懶得理她，一上車就雙腿一伸，大爺似的占了很多位置。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陳永定覺得哈裏越來越好人。“哈裏，你家這麼有錢，幹嘛還跟我們擠車？”“不可以嗎？”哈裏的驚疑是認真的，擠車也要講階級？“你下次開車出來，我們就不用這麼擠了。”“我很少駕車。”哈裏想了想，補充說道：“但會經常騎自行車。”“......”“我也喜歡騎自行車。”小迪接話。“那改天我們一起去？在郊區繞著湖騎車，很愜意！”哈裏對孩子說。“好啊，我想去！”聽著後座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簡愛與程準又相視一笑。杜洋不經意的抬眸又撞見這一幕，他倆不知道相視多少次，都膩歪透了。有點無語，他挪了挪身子，側過頭去，閉上眼，不看了。他一動，又擠到中間那個人了，陳永定揚聲投訴，兩人吵起來。“好了，都別鬧了！”程準大家長般，威嚴地低喝一聲，“已經超載了，你們最好別亂擠亂動。”也不管有沒有用，作為車主，他一定要發出警告。陳永定很大方地說請大家吃飯，還要開車跑這麼遠，誰知道，她請的飯竟指的是8加幣一位的中式自助餐。8加幣一位的自助餐……可想而知……“陳永定，我們幫你刷牆，搬這搬那，你居然這麼扣門？拿8加幣打發我們，這破玩意，能有什麼吃？”杜洋站在餐廳門口，自己死活不進去的同時，還擋著不讓其他同伴進去，很賴皮。“改吃火鍋！”他指指旁邊的日料火鍋店，堅決地說。“啊？日料火鍋？”很貴的喔，“行，AA！”陳永定沒帶那麼多錢。“AA？”杜洋瞪大眼睛盯著她，難以置信，“沒人性！”“我請你吃這自助餐，6個人，一共48加幣，你知道這是我多少天的生活費嗎？我要有錢請你吃日料，還會讓你們免費幫忙刷牆？讓哈裏提供免費油漆？這邏輯你懂不？”陳永定麵不改容，很淡定地分析道理。“吃火鍋也挺好，AA可以啊。”哈裏始終不明白他們在吵什麼。“瞧瞧哈裏，完全明白AA的內涵與博大精深！你還是土生土長的加拿大人嗎！”“你管我加拿大人還是加拿小人，這跟你請不請客沒半毛錢關係！”杜洋氣呼呼的。“好了好了，別吵了。這頓日料，我請，我請，我請！”程準又大家長般發話。原以為自己並不老成，但跟這兩個堵在人家餐廳門口吵架的孩子相比起來，他是如此成熟穩重。“好啊！”“不行！”陳永定與杜洋仍爭執不下。“你們嗓門這麼大，中氣十足，吃完飯去唱K吧？”簡愛突然提議。此章後，每周一、三、五下午14：15更新。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