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
顧琉縈把飯菜放在桌上。見安歧之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猜到了安歧之的想法,但她懶得去扶他,徑直倒了杯水在手上把玩著。
安歧之見此略有些委屈的語氣傳來:“我是病人?”
顧琉縈第一次聽到安歧之撒嬌般的語氣,手上的茶杯差點沒握住掉下去。轉而瞪了安歧之一眼。
安歧之迎上顧琉縈惡狠狠的目光毫無懼意,居然眨眨眼,繼續委屈的說道:“那個顧姑娘,我是病人,你就舍不得過來扶我下嗎?”
顧琉縈轉過頭把手裏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安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你爹娘沒教過你嗎?”
一聽到爹娘兩個字安歧之便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我沒有爹娘了。”
說完也不再要顧琉縈過來扶,自己顫巍巍的站起身向桌邊走去。
他必須要活下去,他爹娘的仇還沒報,他的天下如今還不姓君。
顧琉縈見氣氛一下變得凝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眼神有些慌亂,語氣也有些緊張:“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爹娘的。”
安歧之想起他娘慘死的場景,當年,他才六歲,他親眼看著他母後瞬間變蒼老然後消失不見。
而他的父皇,他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據說他的父皇死無全屍,據說他的父皇身體扔到了護城河裏,而頭顱掛在城牆上暴曬了三天。
這些都是他偷聽到的,那時候他是那麼無助,他站在門外聽著冷竹哽咽的聲音,看著一群暗衛低垂下的頭。
那時候他便學會了何為偽裝,何為殘忍。
他踏進屋內,用著六歲小孩特有的稚嫩聲音道:“父皇死了,還有我,你們誰都不能去城門冒險拿回父皇的頭顱。違令者,殺無赦。”
不是安歧之冷血無情,而是他們本就不夠強大,他們當中不能再無故犧牲一人了。
沒人看到的是,轉身出屋時,安歧之臉頰上流滿了淚。
那是他的父皇,疼愛了他六年的父皇,一朝喪母,如今父皇的屍體還被敵人掛在城牆上羞辱。
他小小稚嫩的手狠狠的擦著臉上的淚水,他告訴自己要堅強,若是他都不夠堅強,那麼他父皇母後的血海深仇便沒人能報了。
他在心裏暗暗發誓,他要百倍千倍的把這些痛苦還給那個人。
想到此安歧之猛地跌倒在地,突然他瘋狂的捶打著自己受傷的左腳,原本顧琉縈替他包紮好的左腳已是一片血紅。
顧琉縈見此大驚,連忙跑過去拉住了他還在捶打自己的手。
安歧之被顧琉縈死死拉住動不了手,望著顧琉縈的眼中帶了無限的痛苦和決絕:“我沒用,我是個沒用的人,這麼多年了,我居然還報不了仇。”
顧琉縈此時自然不知道他說的報仇是什麼意思,第一次見他情緒如此激動,隻得附和他安慰道:“會報仇的,別急,會有機會報仇的。”
她不知,他要報仇,便是要找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