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茉草吃驚地看著她,似乎沒想過她這麼容易放過自己。雪沛抿唇,淡笑:“或是,你想留下,與我好好說說你和王彥為何要亂我閨閣、壞我名聲?”茉草哪敢再辯,狼狽退下。……打發掉茉草,雪沛這才伸手對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看那紅酥手在熠熠光輪下似流轉著玉光,忍不住滿眼讚歎。一根根捏緊了粉拳,雪沛激動地粉頰薄紅。她尋到了梳妝台,鄭重其事地坐下。雙手捧起銅鏡,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眸,心道:“何雪衍的狐朋狗友們閱盡紅香閨閣,喝醉了,就說什麼‘紅酥美人’。有一雙好手,容貌必然驚人。莫非,這個南燭頭腦不好、長得很好?如果她長得很好……那,蠢點就蠢點吧。”猛然立起銅鏡,雪沛以破釜沉舟的心情,狠狠地去看銅鏡中的倒影。可才看一眼,她就忍不住驚跳起來。不是因為太醜。而是……鏡中的少女實在太漂亮!荔膚融雪,顧盼生姿。雪沛的眼睛就像是被一道光耀著,驚豔地不由晃了晃。剛重生的時候,在她麵前雖擺著銅鏡,她也沒來得及看清。驚鴻一瞥,隻知道自己這幅殼兒遠看還湊合,具體沒注意。如今看分明了,雪沛倒吸一口冷氣,才知道什麼叫檀口朱唇,盛妝傾城。鏡中的小姑娘,也不過十二三歲,卻美得讓人過目難忘。墨絲似的鬢發垂落在臉頰邊上,閃著尊貴的華光。彎彎黛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黑曜似的瞳仁就像裹著一層薄脆的蜜糖,明豔惹人。繃著小臉,福利若神人。笑眸彎時,透亮神采直逼人心,仿佛盛了化不開的嬌豔,端的是火焰熠熠,撩人神魂。雪沛也是京都貴女!見多了皇親國戚,富貴牡丹。可是……像南燭這樣明豔得讓人心都軟成一團的美人兒,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便是這少女南燭到了前朝號稱寵冠六宮的盛貴妃的麵前……恐怕,欠的也隻是幾分歲月賦予的姿韻。雪沛心花怒放,捧著銅鏡愛不釋手。摸摸自己豔墨泛著幽光的頭發,高興地就像是撿到了寶貝兒,頓時沒了之前嫌棄的心情。鶴爐中,淨香嫋嫋,眼見著一盤香就要盡了。隻是……雪沛總覺得哪裏不對。靜。這閨中太靜了點。連一點兒的人煙都沒見著。雪沛在沒入宮之前,也是何家金貴無雙的嫡女。就算她性子跳脫,總是惹禍,不愛身邊有丫鬟婆子伺候著,可母親也找了八個丫鬟在她房中候著。兩個貼身大丫鬟,兩個經驗豐富的婆子,餘下四個粗使丫鬟。何雪沛但凡渴了、餓了,都不用多說一句,眼風伶俐的丫鬟婆子們就會恭恭敬敬地端茶奉水,伺候她起居。她要沒記錯,這幅殼兒的原主,應該是司徒府的嫡長女吧。不說像一品王侯的世女,身邊統共圍繞個十幾個丫鬟婆子,至少八個要有吧,再不然……兩個也少不了吧。可是。從雪沛重生到這幅殼兒上,一直到現在,不僅屋裏沒有一個伺候的丫鬟,就連庶姐都爬到她床上來禍亂閨中了。捏著梳子的小手一頓。心裏猛然略過一個荒誕的念頭,小姑娘麵上露出一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這……嫡女不可能也失寵吧。……為了避免那種荒唐的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影響自己今後的生活質量,雪沛連忙閉眼。嘩啦!關於南燭身邊伺候丫鬟的記憶倏然掠入腦海。原來南燭這個傻丫頭,被茉草的姨娘挑唆了幾句,就想效仿京都最富盛名的貴女葉慕媛,過粗茶淡飯、自食其力的生活,她瞞著家人,把自己身邊得力的大丫鬟給了茉草、茉葉兩姐妹。……葉慕媛?腦海中乍然閃過這個名字,雪沛差點沒又跳起來。不會吧。這個南燭模仿的,居然……是葉慕媛那個慣做表麵文章的女人?……雪沛一直以為自己離開京都三年了,葉慕媛在京都的名聲差不多也該降下來了。沒想到這女人不僅沒消停,反而成為了京都貴女競相模仿的對象。何雪沛和葉慕媛鬥了一輩子,勝她太多,卻比不過她表麵文章做得好。是以京都貴女隻知葉慕媛,不知何雪沛。京都隻認葉慕媛的名兒,不認何雪沛的名兒。一直以來。何雪沛認為腹有詩書氣自華,這些才華虛名,都是過眼雲煙,她根本並不在乎。可如今,她發現自己的前身,居然敬佩一個不如自己的三流對手,雪沛頓時酸溜溜的,隻有嗶了狗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