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一個穿著繡工精細的古代羅裙,坐在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裏麵的女人。女人的麵前是一麵梳妝的銅鏡,鏡子裏麵,我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但是從滿頭的珠飾可以判斷出,這個女人的家境非富即貴。
女子在銅鏡前麵坐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在想著什麼,直到丫鬟走進來,喊了一聲:“憐兒姑娘,老爺派人給您送了些首飾,您去看看喜不喜歡。老爺說了,您要是不喜歡,改明兒再給你買些別的。”
女子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喜悅,她打開麵前的一個朱漆小盒子,拿出裏麵的白玉鐲子戴在手腕上,慢慢的站起身來。
我認得個小盒子和那隻白玉鐲,分明就是薛美美的那個。
我的視角跟著女子移動到了客廳裏麵,幾個仆人打扮的小廝手裏捧著一大堆珍珠翡翠瑪瑙之類的飾物,件件看起來都價格不菲。
可是女子隻是隨意的掃了一眼,目光都沒有停留一下。可見這些東西早已是她司空見慣的,沒有一樣合她的心意。
“孫郎呢?他沒來麼?”女子看過了珠玉寶器,故作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丫鬟在旁邊回答:“老爺陪夫人會娘家省親了,說是要十天半個月才回來。臨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奴婢,一定要好生照顧憐兒姑娘,等老爺回來以後,定會來看姑娘的。”
女子淡淡的擺擺手:“知道了,都下去吧。”
說完,一個人走到了後院的涼亭裏麵,依坐欄杆邊上,失神的望著旁邊荷塘裏麵的一池錦鯉。
我雖然還不太明白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不過從女子和丫鬟的對話中,我大概可以判斷出,女子口中的孫郎和丫鬟說的老爺是同一個人,而這個老爺應該是有老婆的,這個叫憐兒姑娘的女子十有八九是老爺金屋藏嬌的小情人。
說變了,就是花錢包養在外麵的小三。
可是這個憐兒姑娘對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並沒有興趣,看得出她不是什麼貪戀虛榮的女子,她惦念的還是那個叫孫郞的男子。
時間在這裏過得很快,春去秋來,夏暑冬雪,落英繽紛,雪花漫天……這個叫憐兒的姑娘就這樣孤獨而執著的守在這一個院子裏麵,甘心情願的做一隻被束縛在囚籠裏麵的金絲雀,畫地為牢,心心念念癡等著她的孫郎。
我不知道我看到的畫麵是我自己的臆想還是別人的記憶,但是我能感受到那個憐兒姑娘在無數漫長的夜晚思念著某個人的執著和孤獨……
然而,那個叫孫郎的男子遲遲沒有出現,而他送的東西也越來越少,院子裏麵的丫鬟仆人漸漸離去,隻留下憐兒獨自一人。
憐兒越來越憔悴,也越來越輕減,整日渾渾噩噩,傷心欲絕。
可是突然有一天,憐兒不像往常那麼無精打采,她早早的起床,精心的打扮,抹胭脂描朱唇,穿上大紅色的金絲牡丹花裙,赤裸著雙腳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麵是冰天雪地,一片蒼茫。
她站在院子裏麵的雪地上跳起舞來。
她的身姿曼妙靈動,一伸足一抖肩,嫵媚輕柔道之不盡。遠遠看去,就像是綻放在高山雪原上的一朵燦爛的大紅牡丹花。
她跳得很盡興,也很投入,仿佛把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展現了出來。
最後一個跳躍回轉,長袖拋出,憐兒緩緩,緩緩的倒在了雪地上,嘴角滲出一絲血,眼角落下一顆眼淚,快速的淹沒在雪地中,再無半點氣息……
我的心不由得跟著抽痛起來,一股難以言明的悲傷占據了我的胸腔,我仿佛聽到耳邊有女人在暗自抽泣啼哭。
“孫郎……我的孫郎啊……妾本蒲柳姿,唯君倚磐石,念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
那是憐兒的聲音,她人雖死,心卻不死,還在無盡的思念中等待著她深愛,卻永遠不會再出現的男人。
難受……好難受……
這樣深深的絕望和悲怨,壓在我的胸口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夭夭!蘇夭夭!你醒醒!蘇夭夭……”耳邊傳來唐雲諍焦急的呼喚聲,我的身體也被他來回搖晃著。不過托他的福,我總算是醒了過來,壓抑著胸口的感覺頓時消失了。
“我怎麼了?”我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唐雲諍,隻覺得腦袋一陣生疼。
唐雲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擰著眉拿出一麵鏡子遞給我說:“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