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除了冷血之外,他還是個這麼愛記仇的人。不就是騙了他幾次麼?男子漢大丈夫,這麼小雞肚腸。所以說嘛,這個世界上跟陳康緹有關的人壓根就不存在。包容、關心、噓寒問暖通通沒有,就連爭吵都不屑。
不屑就不屑。
有些人就是這麼奇怪,隻看得到你臉上的快樂,而內心裏的傷痛完全忽視。拍拍胸口,那裏似乎有點落寞,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讓它離開,可是這空落的午後讓那顆胸腔裏的小東西異常柔軟。
我看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世界,見鬼哇,真的是討厭什麼來什麼。掙紮著從床上下來,左手拄著拐杖站在門口,看到上次那個給我送藥的護士,不禁哀鳴:真的是在舊地重遊啊。
一瘸一拐地走在醫院空蕩蕩的走廊上,每個病房都標著生冷的數字,我甚至能感覺到有涼颼颼的風從身體裏穿骨而過,帶出一片冰涼和暗寂。全世界的醫院都長一個樣子,不管是英國還是中國。它們都帶著同一種味道,消逝的氣息。媽媽死在這裏,悄悄在這裏失蹤,豆蔻在這裏被宣布停止心髒跳動。
我摸著自己身上泛起的雞皮疙瘩,窒息感如潮水般侵襲而來。
沒有什麼是有溫度的。
沒有。
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找出一丁點溫暖的詞來陪襯它們。就連我自己兩次來醫院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成理拂袖而去,認為我無可救藥。我和成理,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明白我,我討厭他。如果一定要抒發下感情,區別兩次的不同,那麼大概也隻有我已經將魯迪變成自己的男朋友這一階段性成果,可以用來安慰下自己。
魯迪。眼前那個扶著一個女生走進病房裏去的人,不是魯迪又是誰!
在我看到他的這一秒,他正在幫那個女生將散落的頭發用發卡固定好。顧不上腿上還有傷,我怒目圓睜地追上去,斷了和我的聯係也就算了,竟然背著我跟別的女生在醫院裏約會,情節太惡劣、行為太令人發指了。
“魯迪,你太可惡了。”我喘著氣,忍著痛停在他身後,滿臉怒容。
“你怎麼在這裏?”他轉過身子,表情顯然是詫異,隨即注意到我破銅爛鐵的樣子:“怎麼搞成這樣?”
沒有回答他,眼睛徑直掠過他,目光的聚焦點裏世界都失了聲。我知道自己在發抖,因為拐杖已經掉到地上了,我也知道我自己在掉眼淚,我聽得到這巨大的寂靜裏它們一串一串砸在地麵上的聲音。世界變成一個巨大的空房間,隻剩下兩個黑白的人影。如果不是悄悄走到我麵前說:“陳康緹,你披荊斬棘、翻山越嶺去挖雷了麼?搞得跟難民一樣。”讓我從極度震驚的不相信裏醒過來,我絲毫不懷疑我的悲傷都要逆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