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晴空萬裏無雲,寧靜的村落裏炊煙寥寥,和煦的陽光繽紛灑落,攪碎在淋漓的波光裏。
溪水蜿蜒長流,邊上坐著一個頭梳羊角辮身穿大紅碎花衣衫的小姑娘,小姑娘估摸六歲,正一邊歡快地哼著民謠一邊伸著腳丫子踢打溪水,那張粉嫩的小臉被太陽曬得緋紅一片。
“阿言阿言~”遠處孩童稚嫩的聲音隨著清風肆意飄散。
聽見響動,小姑娘側了側身子,原本洋溢著微笑的臉突然僵住,不滿的情緒毫不掩飾爬上臉頰,“你們怎麼這麼晚!”
最先跑到的是二牛,隻見他氣喘籲籲的停在離阿言足有十步之遙的地方,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表情甚是委屈,“阿言,俺們沒遲到啊?”
見二牛反駁,阿言頓時火冒三丈,箭一般衝到二牛麵前,騰出一隻手捅了捅二牛腆出來的肚子,吼道:“昨日不是說好了麼,今日午時三刻在溪邊見!”
二牛聽罷,抬袖橫手一擦,臉上的汗水、汙漬幹淨了一大半,恍然大悟道:“俺還以為叫俺們午時三刻從家裏出發,嘿嘿……”
看到二牛濕乎乎的衣袖,阿言驀地往後一跳,雙手捂得緊緊的,仿佛懷裏抱著什麼絕世寶貝,然後斜過一眼二牛,鄙夷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擦汗要用汗巾!”
“阿……老大~”
阿言話剛落音,猴頭幾個終於追了上來,許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愣是硬生生把那句已經到嘴邊的阿言改成了老大,身後還跟著氣喘籲籲的書呆和小姿。
得了猴頭這聲“老大”,阿言心裏別提多高興了,也就忘了計較時辰問題,一邊傻笑一邊拿出懷裏的東西準備炫耀一番,不想書呆突然指著她雪白的腳丫子一聲大叫,嚇得她雙手一哆嗦,兩隻嶄新的繡花鞋就這麼掉進了跟前的水灘裏。
“你……你……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書呆依舊一副驚愕之態,剛剛恢複的臉蛋又是一片緋紅,壓根沒注意到阿言臉上的憤怒,而旁邊的猴頭扔給書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拉著傻愣的二牛連忙後退。
“死書呆!”阿言暴怒,疾步衝向前一把揪住書呆幹淨的衣領試圖往上擰,奈何身高不夠,她隻好努力地墊了墊腳尖,“死書呆,你賠我新鞋,哇哇~”
書呆看了看水灘裏髒兮兮的繡花鞋,囧著臉撇開視線,小聲地嘀咕道:“誰讓你不穿鞋,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子,腳若是叫男子無端看去,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書呆的聲音越說越小,阿言的哭聲卻恰恰相反,那氣勢仿佛就要震破頭頂這片藍天似地,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一旁模樣可人的小姿才不吃她這套,幫腔道:“軒哥哥對,夫子有教。阿言姐姐應該……嗚嗚……”
小姿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猴頭見勢,果斷上前捂住小姿的嘴,右腳也不閑著,踢了書呆一腳使了使眼色以作暗示,“老大別生氣,小姿本就向著書呆,這事肯定書呆錯,咱就罰書呆以後都給你提鞋,怎麼樣?”
書呆正欲反駁,但見阿言楚楚可憐,隻好服軟,乖乖的閉了嘴等在一旁聽候她發落。
聽猴頭這麼說,阿言立馬止了哭,抬起手橫袖一擦,那架勢絕對和二牛有的一拚,“好!以後就由書呆給我提鞋!”
“老大,既然有書呆給你提鞋,就讓俺背你吧,咱去村口掏鳥蛋去,咋樣?”二牛嘿嘿一笑,湊到哭紅了鼻子的阿言麵前討好道。
不過,這話剛一出口,立馬遭到眾人反對。
“我反對!”阿言第一個不讚同,他袖子上指不定還有些其他玩意呢,她堅決反對!
“我反對!”書呆第二個不同意,男女授受不親,若是二牛背了阿言,阿言以後還怎麼嫁人!
“我反對!”猴頭第三個不讚成,支支吾吾半天卻也說不出個由頭。
見三個人都舉手反對,可把二牛急壞了,胖乎乎的臉蛋急得通紅通紅,“不讓俺背,誰來背?書呆沒力氣,猴頭你又瘦不拉幾,總不能叫阿言赤著腳走回去吧~”
五人一陣沉默,阿言低頭,盯著自己白乎乎的腳丫子眉頭都快打結了,視線裏突然多出一雙好看的手,手裏還托著一隻淡藍色的靴子,耳邊隨即傳來書呆如春風般溫和的聲音,“抬,抬腳。”
阿言愣愣地隻顧著看那如同新生竹筍般漂亮的手指,自己的小腳丫子已經被人抬起一隻,溫柔的塞進了鬆鬆誇誇的布靴裏。
不知為何,那一刻阿言突然覺得原來布靴比那繡花鞋好看的多,然後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話,“書呆,以後你要給我穿一輩子的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