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晃而過,當年的小女娃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女,隻是節奏明顯不對。
“娘親……你開門啊……”竹屋外,一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玄衣少女整張臉貼在緊閉的門板上死命地拍打,不遠處孤零零滾落著一個藍色包袱和一把木刀。
不用懷疑、不用震驚,沒錯,此女正是當年叱吒風雲的花鈴宮聖女花無雪和名滿江湖的璞玉公子李旭宇的女兒——李墨言。
見屋內毫無動靜,李墨言猶不死心,繼續演繹苦情戲碼,“娘親……你怎麼忍心把你最可愛的言言扔回亂世紅塵,外麵人心險惡,你讓言言一個人怎麼應付啊……嗚嗚嗚……”
“呃,相公……”貼著屋內門板的花無雪幽幽的望向認真練字的李旭宇,眸中一片動搖。
聞聲,李旭宇隻是瞟了她一眼,不作任何反應,歎了口氣繼續低頭練字。
隻是略有發黃的宣紙上,字跡儼然有些走樣,就像寫字之人的心。
花無雪垂眸對了對手指,心中不免有些猶豫。
相公說的對,言言尚幼,還有大好的青春年華,總不可能一輩子窩在這人跡罕至的公主嶺,陪在二人身邊。
不管是十六年前定下的娃娃親,還是十年之約,都需要言言替二人兌現承諾。
屋外李墨言還在哀求,見毫無效果,轉而換了計策,整個人貼上了木板門,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爹爹,言言餓了……”
呃……沒反應,李墨言稍稍有些挫敗,於是加高音調,再接再厲,“啊~爹爹屋外麵有蛇!”
嗯……還是沒反應。
“爹爹……嗚嗚嗚……”
李墨言一臉哀默,爹爹果然鐵石心腸。
“咚!”屋內終於有了響動,聽聲音像是狼毫掉到地上的聲音,李墨言眼前一亮,心想:有戲!
轉而衝著門板繼續哀嚎,準備將苦情戲碼上演繹到最高峰。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爹爹是冷血的,等了半天她隻等到了同十年前那句一摸一樣的“言言乖。”
微風肆意的刮,刮得她脆弱的小心髒一顫一顫地疼,爹爹和娘親是鐵了心要讓她去滾滾紅塵裏打個滾啊……
李墨言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青絲飛舞間那雙靈動烏黑的眸若隱若現,她捋好頭發,理好身上的衣衫,認命地撿起地上的包袱和裹纏著黑布的木刀,不再回頭。
離開已成定局,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如此。
既然爹爹和娘親為她選了這條路,她何不瀟灑地走下去,況且有些人有些事她始終未曾放下,比如升平村,比如書呆,比如花無雨,比如十年前誰導演了那出姐妹相殘的戲……
因為太痛苦,娘親醒來之後竟忘掉了那段記憶,可是卻她永遠記得十年前花無雨看她的眼神,裏麵有怨、有恨、也有不可置信和不忍……
“言言……”
冷冷清清卻不失柔情,這是爹爹的聲音,李墨言僵住身子,垂下眼眸默默看著腳尖,不敢出聲更不敢回頭。
“回到落雁山莊後記得替爹爹給你奶奶上柱清香,至於落雁山莊和那人,隨言言心意即可……”
視線突然朦朧一片,依稀隻見娘親新繡的白色繡鞋上開出一朵朵燦爛的離人花。
當倩影消失叢林,房門最終開啟,嘴硬心軟的夫妻兩人雙雙飛身上了屋頂,試圖從中找尋在眼前晃了十六年的身影。
“相公,你說言言會不會餓著?”花無雪盤腿坐下,怔怔望著一片蒼茫,幽幽開口。
站在旁邊的李旭宇眉梢一挑,知道她擔心過頭,輕聲提醒道:“自言言七歲那年起,你已經開始教她如何在野外生活了,生火、打獵、捕魚一樣不落,她餓不著的。”
“那言言會不會被壞人騙了去?”花無雪仰首,漂亮的眸子裏擔憂更甚。
李旭陽一愣,嘴角抽了抽,“言言自小機靈過人,從來就隻有別人被她騙的份吧……”
育兒十月,常憂九十九,生為人母總是這般為兒女操碎了心。
“那言言會不會……”
“娘子。”李旭宇也盤腿坐下,將欲語還休的花無雪輕輕摟進懷裏,溫柔地摩挲著她那有些泛白的發絲,安慰道:“娘子,莫要擔心了。這十年來,那些該教的不該教你都一一教過了,更何況以言言現在的武功造詣,江湖中能勝她之人也找不出幾個了。孩子的路,就讓孩子自己去摸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