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墨言歸來,整個落雁山莊便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氛圍,壓抑且惶然,而李錦兮的突然失蹤和楚九候的昏迷更是將這種氛圍推演到了極致。
不過當事人自己卻無感,自那晚夜探浮屠塔後李墨言就一直窩在自己的翩躚閣裏,並不經常出現在人前,也就師叔甄馬帆不厭其煩,時常過來叨念她。
無奈之下,李墨言隻好轉戰簷頂,抱著骨笛,眺望遠方,一呆就是大半天。
所以,當甄馬帆再次火急繚繞地衝到翩躚閣的時候,就看見她穿著一襲青衣,安靜地坐在簷角吹骨笛。
笛音清冽,曲調低沉,和在一起隻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悲涼。
甄馬帆神色微動,忍不住歎了口氣,心疼這個侄女的成長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阿言……”甄馬帆站在槐樹下輕喚了一聲,藏了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李墨言聞聲,氣息一頓,低婉的笛音猝然斷裂,她低著頭,眼睫輕顫,似乎心裏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垂在兩鬢的青絲肆意在春風中舞動。
甄馬帆掀了掀嘴皮,斟酌了好一會才道:“他來了,說要以天下為聘,迎你為妻。”
“嗬……”李墨言低聲笑了,有太多的過往在腦海裏回放,最後縈繞在心頭的卻隻有宮長笙那張決絕的臉。
原來,她對於宮離雪無緣無故的“喜歡”,從來都可以這麼無情。
一笑過後,笛聲再起,沒有之前的悲涼,隻有說不清道不盡的諷刺。
看到她這個態度之後,甄馬帆這才偷偷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
畢竟,比起後宮之主,這一莊之主好太多了。
“阿言放心,師叔這就去言明你的態度。”甄馬帆道,眼眸深處還隱隱有些不安,或許他自己也心知肚明,這一國之主哪裏是那麼好得罪的。
“慢。”
笛音猝停,李墨言驀地飛身而下,一襲青衣隨風鼓動,顯得十分飄逸。
“我與師叔同去。”她說著,落定在甄馬帆跟前,手腕翻轉間又將骨笛掛回到了腰間,語氣篤然,讓人不容置喙。
甄馬帆尋思了一會,覺得可行,便沒有拒絕,“也好。”
於是,兩人轉身出了翩躚閣。
“阿言,此次同來的還有那長笙丫頭……”回想起半年前在同福客棧外的那一幕,甄馬帆尤不放心,長笙的冷漠還曆曆在目,而阿言又太過重情重義。
“師叔放心,阿言有分寸。”李墨言偏頭道,眼中分明沒有一絲波動。
見此,甄馬帆欲言又止,終是沒再說什麼。
翩躚閣離正堂並不算太遠,一路上山莊門人的稱呼已經從李姑娘換成了少莊主,突兀又帶著一種疏離的敬畏,讓李墨言不禁輕蹙了眉頭,但至少好過叫大小姐。
或許,在他們眼裏,落雁山莊的大小姐隻能是李錦兮吧。
自李錦兮入雪海淵已經有十天了,期間大伯父來找過她一趟,怪責她不分輕重,給了李錦兮白玉令牌。她沒有生氣,也不覺得委屈,反而彎了眉眼,任由他責罵,因為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擔憂。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他們做了十六年的父女。
“少莊主到~”伴著通傳聲,兩人並肩而入。
堂中三人聞聲,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聚焦在了李墨言身上,隻見她一頭青絲飛舞,一身長裙翻動,仿佛踏風而來,攜著三分的傲,七分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