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淡淡看他一眼,隨意道:“我與令尊是莫逆之交,常常在一起飲酒取樂,他給了我這封信,說是……”頓了一頓,續道:“說是我哪一日不巧遇上了閣下,掏出信件來求個活路……”
胖子訕訕一笑,訥訥道:“瞧我父親,說的這叫什麼話,好像我跟強盜似的,唉……”
我在心裏偷著樂,你本來就是強盜,什麼叫好像,真是會給自己找台階!
王妙音轉而深深看我一眼,又轉回頭去,問胖子:“閣下,如今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胖子撓一撓頭,訕笑道:“瞧瞧,兄弟說的這叫什麼話,四海之大,兄弟你英姿勃發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哪裏用得著參考小弟的意見……小弟就是一個屁嘛……”
胖子說完,許是覺得不夠過癮,於是,又湊了上來,給了王妙音一個熊抱,看得我在一旁心驚膽戰。個人感覺那簡直是在謀殺,額。
轉過身去找我們的馬時,卻發現,它們悠閑地散步到一邊去了。絲毫不在意它們的主人正深陷困境之中。
它們踢踏著小碎步,悠閑地吃著草,一邊吃一邊向前移動,離我和王妙音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遠。
我皺著眉頭看了王妙音一眼,問他:“怎麼辦,馬都跑了?”
原本以為胖子會瀟灑地大手一揮,痛快說:“兄弟,別擔心,我把自己的馬借給你。”豈料,胖子一聽我們在談論這個話題,連忙偷偷地溜了開去,隔著我們老遠,大喊,“兄弟,後會有期,在下先行一步了,你帶著嫂子繼續趕路吧!”
然後,一大群人便倉皇而動,裹挾著大片塵土飛揚,片刻,消失無影。
再看我自己,還被捆著,我說:“王妙音,你腦袋上長了一個包,為什麼不解開我?”
王妙音悠閑看我一眼,半響,漫不經心地說,“你若是叫我一聲……”默然看我一眼,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嘴上卻不再言語。
我問他,“叫你什麼,你說出來?”
他湊近了上來,囁嚅:“方才胖子叫你什麼……那你覺得自己應該叫我什麼……”
我想了一想,心中驀然領會過來,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王妙音,你?”然後,霍然轉身,朝著前麵大步走去。不打算讓他幫我解開捆綁了,心想找到一塊石頭,擱上麵摩擦,也能把繩子掙斷。
王妙音從後麵追了上來,笑得回不過氣,“不叫就不叫啦,別跑呀,我幫你解開還不行……”
繩子被解開的那一瞬間,當他的手不經意間擦過我的側臉,心下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衝動。我轉過臉去看他,看他的側臉,他像是渾然未覺一般,頭微微低著,鼻尖上麵滲出薄薄的汗珠。因而,側臉的輪廓更加英挺而俊美。
我忽然想,與這樣的男人成親應該是一件樂事,雖然,我這一生早已沒了機會。默然盯著他的臉發怔,透過薄衫聞到他隱隱約約的體香,然後,一陣衝動,矢口而出,“妙音……相公……”
叫完隻覺得臉頰瘋狂地發熱,且溫度越來越高,像是擱在火爐上炙烤一般。我想,完了,這回把人丟到家了,不知道王妙音聽了會怎麼看我。越想越鬱悶,於是,耷拉著腦袋,一臉頹唐,像是家中老爹剛剛死了一般。
王妙音驀地一怔,半響,低低地問,“你,你方才叫我什麼?”湊了過來,挨著我極近,問:“相公?你方才叫我相公?”說完旋即笑成了一朵花。
我的臉卻熱得更加厲害了。可是,嘴上卻拿出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勇氣,狡辯:“我說了嗎,我說了嗎,我什麼也沒說!”
王妙音狡黠地看我一眼,道:“說了就要承認!”
我:“……”
我問他,方才的那封信裏寫了些什麼。他說是郎中大爺臨行前給他的。
我說,哦?那封信居然那般神奇,轉眼就能驅趕那些強盜。
他說,不過是因為——郎中大爺就是強盜的爹罷了,由不得他。
我捂著嘴笑,說,還有這茬?
他也笑,說,郎中雖然在治病救人,但他的幾個兒子個個都是強盜。
我大笑,這家人真是奇怪。可是,轉眼又有些沮喪,我問他,若是日後再有其他強盜過來叨擾我們該怎麼辦呀?
他說,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因為,自此之後,所有的強盜都去找袁鎮了。
我噗地笑了出來,旋即,又在心裏惴惴起來。
我本是無意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