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問我靠在門上做什麼,我癡癡一愣,怔然開口,語氣緩慢,像是被霜打過一樣,“我……放不下你……我……又折回來了……”
話是這樣說,耳朵卻貼緊了門縫,密切注意著門外袁鎮的行蹤。因此,我嘴上說些什麼,卻也不以為意,直到,猛地抬頭,與王妙音的臉撞在一起,我咋然一驚:“你幹什麼?”
他眯著眼瞧了我半響,緩緩發問:“你……在偷看袁公子?”
我的舌頭忽然打結,徒勞無功地為自己辯解:“我……我哪裏偷看他了,什麼叫我偷看他……我……我在偷看你……”
完了,口不擇言,又說錯話了,我想,我真該捂著臉跳進附近的地縫中,把自己藏起來。
果然,這句話產生了強而有力的實質性後果,那就是,王妙音忽然向前一步,抬起右手放在門上,把我圍在他身體與門的狹小空間裏。然後,笑眯眯地瞧著我,“你,是想要我這樣嗎?”
我從那方空間裏鑽了出來,背過身氣喘,“當然不是。”
我想,找個合適的時間,得把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才對,可是,如今卻不是時候,沒準,剛一說完,袁鎮就從外麵推門而進了。罷了罷了,就算被王妙音自作多情一回,那又如何,反正都是自己人!
未曾想到的是,袁鎮果然在外麵敲門。我透過門縫掃他一眼,確定無虞。
我本想親自開門的,王妙音卻不知哪根神經不對,一把拉開了我,搶在我前頭打開了門,探了半隻腦袋出去:“公子有事嗎?”
門外響起袁鎮的聲音,清冷而斯文,“小音公子身體可好了一些?”頓了一頓,續道:“不知王妙音姑娘可在裏麵?”
王妙音微弱一愣,旋即,陰陽怪氣地反問:“你叫我——小音?”
聽到這裏,我忙湊上去打圓場,一把拉開門,把袁鎮引了進來。其實,心裏早已笑得七倒八歪。想起當日,袁鎮問我與王妙音的關係,我腦袋一動,信口胡謅了一個謊,說他真名叫作王小音,是我的自家兄弟。
豈料,這麼一戳就破的謊言,袁鎮愣生生還給當真了。還一口一個小音小音地叫著,也不知道王妙音身上起了雞皮疙瘩沒有。呆會兒等袁鎮走了,得撫慰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可是,袁鎮似乎並不打算立刻走。
他先是對王妙音熱情地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眉頭挑了挑,轉而過來詢問我,讓我不勝惶恐。
我先是和他同樣地寒暄了幾句,終於,捱不過他的盛情,無可奈何地跟在了他的背後,隨他去前廳坐上一坐。
王妙音從後麵一把牽住我,對著我的耳朵低低地說:“不許去……”
我默然看了他一眼,他的眼裏有一種奇異的情緒在流動。
怔然一愣,我知道那種情緒是什麼了,於是,不可置信地又抬頭看他兩眼,心下終於肯定。
他在吃醋,他竟然在吃醋。這是多麼神奇的事情啊,以前我和李軒打得那樣火熱,都不見他吃醋,如今,為了一個這麼挫的袁鎮,他竟然在吃醋。
如果,他擔心我被袁鎮騙了去,那也太小看我了。經曆了這麼多,我的那顆少女心早已隨風蕩漾了,哪裏還會脆弱,被人對著耳朵說幾句甜言蜜語,就溜溜把一顆真心輕易付出。何況,袁鎮還與我有仇呢!
我輕輕拍打他的後背,說:“小音弟弟剛剛康複,應該回床上躺著,多作休息,姐姐我去去就回。”
說完,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絲毫不顧他臉上的難以置信。
以他那樣聰明的性情,自然能夠猜得出,眼下叫他小音,是因為我盜用了他的名字。
想來,王妙音這三個字可真夠吃香的。
袁鎮從不遠處轉過身來,一臉笑意地看著王妙音,親切道:“妙音姑娘說得有理,小音弟弟應該聽姐姐的,多做休息才是。”
我溜溜看了一眼袁鎮,差點笑噴,真是服了他,之前還一口一個小音公子,如今,竟然改口叫小音弟弟了。這可真是一個八麵玲瓏的主兒啊,不了解他本性的人,還以為他有多麼平易近人呢。
隻是可憐了王妙音,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王小音。他愣著臉看住我,眼裏壓抑著一絲微弱的慍怒,良久,像是忽然想通了似的,徐徐道:“你們先去罷……”
我別過臉看了一眼,發現袁鎮轉過了身,於是,匆忙伏在王妙音耳朵上,低聲絮語了一番,這才轉身離開。
其實,我不過是心裏還有些不確定罷了,雖說是親眼看見袁鎮與郎中走出,但終是不能肯定。因為凡事還是應該有根有據,才不至於鬧出誤會。因為很多誤會,一旦促成,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