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從懷中推開了很遠,這樣做,似乎很不給他麵子,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在心裏把我忘得一幹二淨,我又何必為了維係那所謂的自尊而委屈自己?
他嘴上明明白白地說並不認識我,手上卻要擁我入懷,這又算什麼?
我曾經找了他那樣的久。
靜默之中,門從外麵被推開,王妙音怔然站在門口,抬眼深深看我,之後,眼光便在我與李軒之間來回流轉。
他一向聰明,想必,早已猜出什麼了罷。尤其屋內此刻是這樣訝異而鮮明的氣氛。
我以為他會走,或者,至少會假裝無事地退出門外,因為這樣做,才不至於傷害到他作為男人的自尊。可是,他沒有。
他在門外默然愣了一秒,片刻,卻已站在了我的身旁,他低頭看了我許久,驀地轉頭,朝著李軒的方向撇過一眼,似在對著空氣說話一般:“兄台的真容比方才的人皮麵具英俊多了。”
然後,又轉過頭來看我,語氣心疼:“我說這房間裏麵很冷,你不信,如今卻把眼淚都凍了出來,快與我出去曬太陽罷……”
旋即,我的手已被他牢牢抓住,我輕輕掙紮,他手上卻加大了力道。於是,我有些微惱,抬眼看他,卻陡然迎上了他的眼眸。
我想,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靠近,如此細致地看他的眼睛,以往,他盯著我看的時候,我要麼會用力地推開他,要麼會找借口躲開,因為,我默默地在心裏害怕那樣的注視。那樣的注視,讓我無法心安。
我也從未想過,想過自己與他對視時候,會心跳加速,我以為這是一個笑話,可事實上,我在此時卻心跳加速了。我想,對於,李軒來說,我是一個多麼不忠實的女人啊。
平常時候,見慣了王妙音的嘻嘻哈哈,從未見過他如此正經,也從未想過,他會在這樣的時刻,助我脫離尷尬,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以往,他在我心中,不過是一個未見過市麵的小子罷了。
到外麵大廳的時候,正午的陽光透過鏤空的木窗折射進來,大廳裏擺放的每一麵鏡子都發出了閃亮的光,像寶石一般。我四處打量一番,怔怔地問,“悅君去哪裏了?”
半響,不見王妙音的回答,於是,便抬起頭去看他,驀地撞入一雙深邃的眼眸裏,這樣的深邃,是我未見過的,就像是一座被遺忘在洪荒裏千年的湖泊,看起來簡直叫人心疼。
事實上,他不需用我的心疼,因為他這樣看著我,實際上就是在向我傳達,他對於我的心疼。他靜了一靜,緩緩開口,“她先回客棧裏了……”
說完,他輕輕歎氣,眼裏先前的深邃霍然轉為憐惜,然後,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好像我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似的。
我撇開了他的注視,霍然在原地愣了一秒,從身上係著的錢袋裏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一旁的漆紅桃木桌子上,然後,便朝著門外走去。
正門的陽光猛烈的刺眼,卻很舒服,照在人的身上,暖暖融融,可是,我的心裏卻比那零下的寒潭還要冰冷。
一瞬之間,卻似回到了從前,從前,我和李軒散步在這樣的陽光底下,溫柔相擁,甜言蜜語。我突然想,我不應該這樣放棄才對,即便我對他心有怨言,卻也實在不該……猛然回頭,跑了回去,跨過門檻,一直跑到他的身邊,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便流著眼淚,嗚咽著對他說:“不管你是否已經忘記了我,我還會再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