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絕恩逢此變故,又驚又怒,見麵前站著一個花白胡須的老頭,麻衣布巾,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上下打量不已,不由嗬斥道:“你看什麼,沒見過大活人麼?你到底是什麼人,敢與我流水莊作對?”老頭笑道:“我倒是看過不少人,但像你這般老大的年紀,臉皮尚這麼厚的還沒有見過,今日見到,當然要好好欣賞,不然如何在江湖傳唱。”程絕恩怒道:“你說什麼?一聲老骨頭莫非活的不耐煩了。”伸手晃動手中的鐵杵,流水莊眾人鼓噪道:“打死這瘋老頭。”老頭雙手籠進袖裏,咦道:“你要打死我麼,哈哈,好好,你的臉皮果然甚厚,就憑這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便敢放大話。”程絕恩才要開口,見這老頭急衝過來,身形迅捷無比。程絕恩叫道:“你找死。”還不及揮動鐵杵,手中的家夥已被他奪了過去,心中驚駭之極,流水莊眾人一時驚慌失措,也嚇得呆了。老頭道:“你綽號黃金鐵杵震江南,哈哈!我看震江南實在言過其實,不知鐵杵是否真是黃金打造,老夫囊中羞澀,你便將他送與我罷了。”程絕恩喃喃道:“鐵杵便是鐵杵,哪裏會有黃金?”老頭歎道:“果然是徒有虛名,既是如此,我還要它作甚。”將鐵杵向他扔來,程絕恩知道他的厲害,不敢伸手去接,讓它落在地上,見無甚異狀,才伸手拾起。
老頭道:“你也太過小心,我又沒有在上麵下毒,你忌諱什麼?”南容道:“老爺爺,他就是膽小,隻好欺負我們這些老實的百姓。”老頭眯眼撇嘴,看他一雙手還在姚化及手中,戲虐道:“你最是淘氣調皮,幫著別人拐帶女兒,可惜連邊上那個憨厚老實的小道士也被你調教壞了。拜堂是假,假中有真,賺了個如意郎君,這生意實在不壞。”南容羞道:“這個流水莊的莊主才是你的對頭,為何偏偏要與我過不去。他連自家妹妹的房子都燒了,你不去打他,隻知道與我逞口舌之強。”程絕恩驚道:“小賤人,你要借刀殺人不成?我堂堂流水莊的莊主,莫說燒一間房子,便是將湖邊那些賤人的房子都燒了,你又能奈我何?”
老頭哈哈一笑,道:“我不是正義道德之人,如何能替天心道。”仰天叫道:“孟華出,你既然是華山的長老,江湖的正道,如何不過來管管此事?”聲音恢宏雷響,震得眾人耳朵轟鳴,紛紛掩耳退避。遠遠看見一人踏湖而來,淩空一躍,姿態甚是雄偉,程絕恩待他落定,看得真切,果然便是華山長老孟華出。孟華出看到那老者,冷冷道:“你我勝敗未分,如何輕易逃走?我在嘉興四處找你,你卻不斷躲避,叫我好不辛苦。”程絕恩心道:“他是當今武林六大門派總掌門的師弟,武功極其高強,我可不能開罪於他。”欲上前施禮,見他神情冷峻異常,一時不敢近前。
老頭道:“你是正道,我是邪道,自古正邪不兩立,又說邪不勝正,我看見你當然要被嚇跑。”孟華出道:“你武功不下於我,何謂邪不勝正?好!若真是如此,你現在為何又有空與我相見了。”老頭歎道:“你道我想見你麼?隻是這位流水莊的莊主據傳有不甚光明磊落的行為,禍及無辜,他是你正道中人,還是請你出麵調停才合道理。”南容嘴快,便將放火一事簡略說了出來。孟華出眉頭皺起,道:“我不知你兄妹如何矛盾,縱然不相往來,也不該燒了自家妹妹的房屋,實在有失公理厚道。程莊主,這當真是你不對了。”程絕恩點頭道:“是,是,我這便差人替她修建大房子。”孟華出道:“黃莊主或心有不服,但我這也是替你安排,不教招致殺身之禍。你可知道這個老頭是誰?他便是魔教十大長老之一,昔日獨闖少林寺,力敵三大神僧的畢杳無,你們想必聽說過。”程絕恩大驚失色,暗道:“原來他就是那個被喚作鐵臂飛鷹的魔教長老,幸好這個魔頭未曾下毒手。”渾身冷汗不止,竟不敢看畢杳無半分。
畢杳無笑道:“老孟,我這是假你之手狐假虎威了。黃莊主,從此你也休要再為難令妹,叫她好生生活才是。這契丹一家也不過是尋常百姓,你大人大量,從此所有恩怨便一筆勾銷如何?你流水莊雖然也是武林正道的大家,但與我教素無過節,況且我教中之人隻偏偏愛與這六大門派作對,必然不會上門尋釁,多生事端。”他這話軟硬兼施,程絕恩聽得心驚肉跳,哪敢不從。於是唯唯諾諾,一並答應了下來,率領莊人急忙離去。
畢杳無見孟華出欲言又止,道:“你不要著急,我這幾日晚上忙著在兩莊林聽故事,一時興起,又混入他行雲莊的婚禮,自然不能與你打架。你稍待我今日再處理一些事情,積個功德,然後與你比試一番。哎呀!幾天沒有與你比試,我的手也有些癢了。”玉姨與黃蘭芯相視一笑,暗道:“原來他一直躲在湖畔小院偷聽。”姚化及心道:“師父說魔教中人行事詭異邪惡,看來此話多有偏頗,魔教中人也有好人,便如這位畢老前輩,正道之中尚有壞人,就似流水莊的莊主一般。”南容另有心思,忖道:“不知這位老前輩還知道什麼?”想起一事,臉一紅,悄悄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