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還是不扶，這是一個問題。
看著林小天尷尬的樣子，康月娥臉一紅，這時，康老頭反應了過來，咳嗽一聲，上下打量著林小天，“小夥子，聽你聲音，是外地人吧，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你若不嫌棄，我請你吃飯吧。”
“我叫林小天，出手教訓那三個人，隻是看不慣而已，您老賺點錢不容易，我哪忍心讓你請客吃飯，哦，對了，您知道這個地點嗎？”林小天摸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粗茶淡飯，老頭我還請得起，像你這樣的小夥子，已經很少了，”康老頭接過紙條，老臉閃過一絲尷尬，揉了揉眼睛，“月娥，這上麵寫的啥？”
“爺爺，我看看，這上麵寫的是……”康月娥看了一眼地址，不說話了。
“嗯？怎麼了？”康老頭摸出一副老花鏡，重新拿過紙條，仔細看了幾眼之後，臉上的皺紋深了許多，“小夥子，這地址……”
林小天見爺孫兩露出遲疑之色，頓時有了希望，“哦，是這樣，我是來京尋多年前的親戚，這是地址，但是，我問了好多人，都不知道這個地點。”
康老頭皺著的眉頭微微鬆了一些，蒼老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他歎了一聲，說道：“可巧了，這個地點，我知道。”
“真的？那太好了，”林小天鬆了一口氣，“那個，老爺子，我請你們吃飯吧，到時候，還得麻煩您老幫我指路。”
“用不著吃飯，走吧，這地點，離這裏也不太遠。”康老頭杵著拐杖，在康月娥的攙扶下，走進了悠長的巷子。
康老頭身體還算硬朗，但畢竟上了年紀，走得非常緩慢，林小天也不著急，慢慢地跟在爺孫的後麵，偶爾閑聊幾句。
聊著聊著，彼此之間的信任增加，話語也多了起來。
林小天發現康老頭其實是一位非常健談的長者，知識也非常的淵博，而且，他吐字清晰，有一副好嗓子。
至於攙扶他的康月娥，則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顯得有些內向，隻是好幾次，她偷偷的看林小天，都和林小天的目光接觸在一起，讓她徹底不敢看林小天，把頭埋得很低。
林小天一開始隻是覺得康月娥過於纖弱了，多看了她幾眼，沒想到卻在目光接觸中，讓彼此變得尷尬起來。
康老頭似乎毫無察覺兩年輕人的小動作，猶自說著他年輕時如何學藝唱曲的事，那時候觀眾老爺子圍著他，人山人海，人浪一層又一層雲雲。
也許是林小天認真傾聽的緣故，老爺子由講述，變成了說他的人生，變成了一部回憶錄，最後他變得嘮叨起來，身子也越加佝僂著，但每當他說到有很多人聽他曲兒而鼓掌的時候，佝僂的身子又會直起來。
再後來，林小天終於發現老頭子有些不對勁了，具體來說，是得了失憶症和癡呆症，說過的話，又重複撿起來再說一遍。
“爺爺，你剛才已經說過了。”康月娥小聲提醒道。
“說過了嗎？”康老頭身體一抖，似乎從回憶裏醒了過來，衝林小天抱歉一笑，“人老了，記性就變差了，小夥子，咱們到了。”
“啊？”
林小天愣住了，矗立在他麵前，有一座房，嗯，一間非常非常舊的房，傳統的四合院，青色的磚，紅色的瓦，褪色的朱漆鏤花窗，紙糊的縫隙，褪色的福字已無光。
圍著的青牆已經倒塌了東西兩方，用長短不一的棍子和尼龍繩子編織成一排排雞可飛狗能鑽的柵欄。
房子分為麵南堂屋一間，東西兩廂房，至於廚房，則是靠著進門的土牆，上麵有舊式的煙囪，黑黑的煙漆，讓這間四合院顯得更加的陳舊。
康老頭見林小天遲疑地打量著四合院，伸手摸了摸胡須，“人老了，房子五尺就足夠，能遮雨就滿足，小夥子，進來吧。”
“那個……老爺子，我就不叨擾了，麻煩你告訴我一下，我要找的地址，在什麼方向，小子也好有個目標。”
“噗嗤。”
沉默了好久的康月娥忽然輕聲笑了起來，看著林小天的目光充滿了怪異。
林小天以為這個小妞認為他嫌棄她家破舊，連忙解釋道：“小子不是嫌棄您老的地方簡陋，是小子必須要找到這個地方，這對我很重要。”
康老頭用拐杖推開門，樂嗬嗬的笑道：“小夥子啊，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要找的地點，就是糟老頭子我住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