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梁朝
朱全忠建立梁朝
朱溫,宋州碭山(今屬安徽)人。父親為鄉下窮苦教書先生,早年去世。朱溫自幼隨母親到蕭縣(今江蘇蕭縣西北)劉崇家當傭工。後參加黃巢起義軍,隨軍入長安。唐中和二年(882年)正月,黃巢以朱溫為同州(今陝西大荔)防禦使。同年九月,朱溫見農民起義軍處境困難,又與黃巢心腹大將孟楷不和,就叛變投唐。當時正逃難在成都的唐朝皇帝唐僖宗聽到這消息後,喜出望外,立即下詔授朱溫為左金吾衛大將軍、河中行營副招討使,並賜名全忠。
唐中和三年(883年)二月,朱溫因作戰有功,被唐政府任命為宣武節度使(治汴州,今河南開封)。朱溫初到汴州的時候,手下兵微將寡,沒有多少實力。第二年,黃巢被沙陀軍李克用打敗後,部眾潰散,將領葛從周、霍存、張歸霸等多人投奔汴州,朱溫的羽毛才漸見豐滿。以後十餘年間,朱溫憑借汴州優越的地理條件,逐步吞並割據中原和河北地區的藩鎮。到公元905年,擁有關中和關東廣大地區,成為惟一強大的軍閥。朱全忠消滅許多割據者,初步統一了黃河流域,這可以說是不小的成就,建立起梁朝,也就算是合理的事情了。907年,朱溫用禪讓形式即皇帝位(梁太祖),國號梁,建都汴州城,改稱為開封府(東都),改唐東都洛陽為西都。
梁太祖改革唐朝積弊
梁是短促的小朝廷,但也改革了一些唐朝的積弊。唐時樞密使二人與左右神策軍中尉合稱四貴,是執掌軍政大權的宦官首領。梁太祖廢樞密院,別立崇政院,任敬翔為院使。院使備皇帝顧問,參與謀議,宣皇帝意旨,地位比宰相親近,權力比唐樞密使低,實際隻是一個被信任的幕僚。唐昭宗大殺宦官,有些宦官逃避到藩鎮處藏匿。公元910年,吳越國王錢上表稱,本境有避死宦官25人,請求朝廷錄用。梁太祖答稱,正在革弊,宮中不要這種人。唐禮部尚書蘇循自以為辦禪讓有功,希望做梁宰相。敬翔說,蘇循是唐朝的鴟梟,賣國求榮,不可立足在新朝。梁太祖下詔,勒令蘇循等15個唐大官致仕。蘇循被斥逐出朝,投靠河中節度使朱友謙(912年,朱友謙降晉,仍任河中節度使)。梁朝不容納宦官和高級士族兩個腐朽階層,顯得比唐朝有些新氣象。
朱溫在稱帝之後,也比較重視農業生產。梁開平三年(909年),他下令除兩稅之外不許再征雜稅,禁止州縣猾吏廣斂貪求。後梁的賦稅征收比起五代的其他各朝和十國都是比較輕的。朱溫還常常到鄉村民舍觀看百姓從事農業生產,令司天監隨時向天下預告風雨旱澇狀況。有一年,宋州一帶大水泛濫成災,可是,宋州節度使朱友諒卻獻來某縣令進貢的瑞麥。所謂瑞麥,就是一株莖上生出三個麥穗。朱溫看後很不高興。下詔罷免這位縣令,並派人責備朱友諒。
朱溫在即位之初,也能注意實行一些比較寬鬆的政策,廢除過去嚴苛的軍法“跋隊斬”。所謂“跋隊斬”,就是在行軍作戰時,若將校戰死而士卒生還,就將所部士卒全部斬首。同時規定新的行軍紀律,不許焚燒廬舍,開發丘隴,毀廢農桑,驅掠士女。朱溫注意限製武將的權力,製止他們的驕橫跋扈,下令天下鎮將無論官爵高低,一律在縣令之下,改變了過去各地鎮將在縣令之上的習慣。對於功臣宿將的違法行為,也不一味姑息遷就。即使是寵將也不例外,這在一定程度上抑製了一些兵將的驕悍行為。
梁與諸藩鎮的戰爭與梁的滅亡
梁固然改革了一些唐朝的積弊,但從開國到滅亡,大小戰爭始終不曾停止過,減輕租賦的意義,對民眾說來,也就很有限了,因為每次戰爭都要損失大量的民命和財物。
公元902年以後,李克用被壓製在河東一隅,不敢出兵與梁爭鋒。公元908年,李克用死,子李存勖繼晉王位。李存勖是十分好戰的武人,喜歡親身衝鋒陷陣。他訓練士卒,令騎兵不見敵不得騎馬;部署既定,誰也不許違背;分路行軍,不許過期遲到。凡違軍令,一定斬首。以沙陀人為骨幹的一大群劫賊,經李存勖整頓,組織成精整的軍隊,李存勖也就成為梁的勁敵。
公元910年,梁太祖要消滅成德鎮,使杜廷隱率魏博鎮兵奪取成德鎮的深、冀二州城,成德節度使王熔向李存勖告急,李存勖率大軍來救。公元911年,兩軍在高邑(今河北高邑縣)決戰,梁軍大敗。晉兵殺梁兵2萬人,奪得糧食、資財、器械不可計數。在大屠殺中,成德兵恨杜廷隱殺盡深、冀二州守兵,殺梁降兵極為慘毒。杜廷隱聽到敗信,棄深、冀二州城,城中老弱全被活埋,丁壯全被擄去當奴婢,隻剩下一些破牆。經這次大戰,梁非常怕晉,優勢從梁方轉到晉方。
梁太祖聽說晉兵南下,911年自洛陽親率大軍到魏縣(今河北大名縣西)抵擋晉兵。但梁軍動搖,兵士多逃走,嚴刑不能禁。又有人報稱不見敵兵,才平靜下來。梁太祖看到頹勢已成,隻好退兵回洛陽。公元912年,李存勖攻幽州,梁太祖率大兵號稱50萬,晝夜行軍到觀津塚(今河北武邑縣東南),想乘虛攻成德鎮。成德鎮巡邏兵數百騎前來,有人說,晉兵來了。梁太祖連帳幕也顧不得收起,急忙引兵往棗強(今河北棗強縣),與攻城的梁將李師厚合軍。晉將李存審與先鋒史建塘等率數百騎黃昏時衝入梁軍亂殺,梁太祖燒營連夜逃走,急奔150裏,第二天早晨逃到冀州,損失軍資、器械無數。後退回洛陽。
朱溫一向荒淫好色,到了晚年,更是放縱淫樂,縱情聲色,常常詔幾位兒子的夫人入宮服侍,視作妃嬪。養子朱友文的妻子王氏容貌出眾,尤受朱溫寵愛,因此,朱溫想立朱友文為太子。
後梁乾化二年六月(912年),朱溫的二兒子朱友得到妻子在宮中了解的情況,知道朱友文被立為太子,便勾結禁軍將士殺了朱溫。第二年二月,朱溫的三兒子朱友貞以討逆為名,殺友自立。朱友貞是後梁的末帝。
梁末帝時統治集團內部鬥爭更加劇烈,政治黑暗。生產受到更嚴重的破壞,在軍事上與河東李存勖的戰爭也一再失利。
公元923年,李存勖在魏州自立為皇帝(唐莊宗),國號唐。唐莊宗使李嗣源襲破鄆州(今山東東平縣),梁末帝大懼,罷免戴思遠,任王彥章為大將,段凝為監軍,謀奪回鄆州。王彥章攻破德勝南城,聲勢大振。唐莊宗放棄德勝北城,自率大兵堅守楊劉城,與梁軍10萬日夜苦戰。王彥章解圍退保楊村,唐軍也回據德勝。王彥章憎惡趙岩、張漢傑等人,揚言要殺盡這批奸臣。趙、張等惟恐王彥章得勝,任同黨段凝為大將,召還王彥章。段凝在滑州酸刺縣(河南延津縣)決黃河口水灌曹、濮、鄆等州,阻止東麵唐軍的活動,自率大軍抵禦澶州唐主力軍。梁末帝使王彥章率兵一萬去攻鄆州。唐莊宗采納郭崇韜的計謀,留兵堅守楊劉,自率輕騎從鄆州襲取開封,一舉消滅梁國。唐莊宗率精兵從鄆州出發,命李嗣源為先鋒,路上擒獲王彥章,經過曹州,直向開封。梁末帝自殺。李嗣源、唐莊宗先後入開封城,梁國文武百官降唐,段凝率全軍投降,梁亡。
後唐
李克用父子建後唐
李存勖,沙陀人。其父李克用,唐末因為鎮壓黃巢起義有功,被封為晉王。李克用與朱溫為爭霸,展開長期的激烈戰爭。後梁開平二年(908年),李克用死,存勖繼晉王位。唐乾化元年(911年),李存勖在柏鄉(今屬河北)決戰中,大敗後梁兵。接著攻占幽(今北京)、魏(今河北大名北)等州,取得河北。後梁龍德三年(923年)四月,李存勖稱帝於魏州,是為莊宗,改元同光,國號唐,史稱後唐。同年十月,滅後梁,十二月,遷都洛陽。
後唐消滅了河北三鎮,又迫使割據鳳翔的李茂貞臣服於己,比後梁更進一步地統一了黃河流域。後唐同光三年(925年),莊宗發兵攻滅了前蜀,勢力擴展至長江上遊。
唐莊宗的統治
唐莊宗在軍事上不過是個敢於冒險猛攻的先鋒將,滅梁以後,猛氣全部消失了。在政治上則是個唐朝腐朽勢力的總代表。梁太祖還想革弊,唐莊宗把弊全部恢複了。
早在公元921年,唐莊宗為做皇帝,首先尋找唐舊臣,以便建立起同唐朝一樣的朝廷。唐禮部尚書蘇循,自朱友謙處來到魏州。蘇循入牙城,望見王府就跪拜,叫做行拜殿禮。見晉王,呼萬歲,行舞蹈禮,涕泣稱臣,表示忠誠。第二天,獻大筆30枝,叫做畫日筆。這是依唐朝舊製,皇帝每天要用一支筆。出身遊牧部落的武夫看到這樣的排場,非常喜歡,即時任命蘇循為河東節度副使。被梁太祖看做鴟梟的蘇循,現在又找到門路了(不久死去)。公元923年,唐莊宗稱皇帝,仿唐朝舊製置百官,選唐朝著名士族豆盧革、盧程作宰相。二人都是輕薄無能的貪官,單憑門第作大官,正說明唐莊宗看政治隻是一種兒戲。
唐莊宗還親信宦官和伶官。他幼年就喜愛演戲,稱帝後仍麵塗粉墨,與優伶同演,諢名叫“李天下”。
公元923年,他從開封遷都洛陽,嫌原有的宦官500人不夠用,下令召集逃在各地的唐朝宦官,總數將近一千人。他優待宦官,當作自己的心腹。唐昭宗殺宦官後,宮內各執事都用士人代替,梁朝也用士人,唐莊宗恢複唐舊製,宮內各執事和諸鎮監軍全用宦官。他聽從宦官的建議,照唐朝舊製,分天下財賦為內外府,從州縣上供的入外府,充軍國經費,從藩鎮貢獻的入內府,充皇帝私用及賞賜近臣。外府常空虛不敷開支,內府卻財物堆積如山。唐莊宗用伶官、宦官作耳目心腹,所有朝官、武將、軍士都和他分離了。
公元924年,唐莊宗派遣使官到前蜀國觀察形勢。使官回來說,蜀主王衍荒淫無道,君臣上下專講究奢侈生活,看來,隻要大兵一擊,蜀國就瓦解土崩,不能自保。唐莊宗很同意這個看法,準備出兵滅蜀。正在這個時候,南漢國主劉岩派使官來洛陽觀察形勢,使官回國說,唐帝“驕淫無政,不足畏也”。荒淫無道與驕淫無政是同一的意義,果然,在這次滅蜀戰爭中,王衍的蜀與唐莊宗的唐同時消滅。
公元926年,唐莊宗死,李嗣源入洛陽,即皇帝位(即唐明宗)。
唐明宗整頓政治
唐明宗比唐莊宗有知識,知道怎樣鞏固自己的地位。他針對著唐莊宗的弊政作出一些改正。做監國時,首先宣布孔謙刻剝百姓、軍民窮困的罪狀,下令斬孔謙。凡孔謙所立苛斂法,一概廢除。又令諸鎮殺監軍使。監軍宦官與節度使爭權,諸鎮極為憤恨,這一措施,自然得到諸鎮的歡心。即帝位後,禁止中外諸臣獻珍玩等物。宮內隻留老成宮女100人,宦官30人,教坊(樂隊)100人,鷹坊(養鷹供畋獵)20人,禦廚50人。宮廷組織如此簡單,是任何帝王不能相比的。宦官數百人或竄匿山林間,或落發為僧,有70餘人逃到晉陽,唐明宗下令全部殺死。宰相任圜管財政,頗能建立製度,取得成績,不過一年,唐明宗的地位穩定下來了。
唐明宗關心農事,公元931年,令諸道均平民間田稅,又許民間自鑄農具及雜鐵器,每田二畝,夏秋納農具稅錢三文。在他稱帝的七年裏,戰事稀少,屢有豐年,民眾獲得短期的喘息,應該說是一個好皇帝。
後唐的滅亡
任圜作宰相,安重誨作樞密使,都是唐明宗的忠臣,也都有些才能足以輔佐朝廷。安重誨恃寵驕橫,任圜剛愎自用,二人往往爭辯以至怒罵。唐明宗出身行伍,以為宰相看輕自己,很不滿意。安重誨進讒言,公元927年,殺任圜。安重誨也漸被疑忌,公元931年,殺安重誨。先後殺兩個重臣,說明唐明宗不能知人也不能用人,群臣離心,奸佞得勢,敗亡不可免了。驕兵悍將作亂,是唐中期以來相沿一百幾十年的積習,唐明宗年老多病,知道兵亂難免,公元933年,賜在京諸軍錢物,接著又賜在京及諸道將士錢物。一月間兩次賞賜,是想讓兵士感恩,不像唐莊宗那樣吝嗇招怨恨。結果卻相反,兵將愈益驕橫。兒子李從榮見唐明宗病危,急於奪得繼承權,率兵攻宮門。宮中兵出擊,殺李從榮。唐明宗受驚死去,子李從厚繼位(唐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