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凖隔著窗子望向自己房中的朦朧燭光,道:“你過去罷,我隨後就去。”
淩瓏也瞟了眼淩凖的窗子,“好罷,果然還是你的好兄弟小夕比爹娘重要呢!”她點點頭,往正堂走去。
淩凖似有些無奈,也沒說什麼,摸摸鼻子便往自己的臥房進。
飛兮一路跟隨,她的身體穿過房門,走進一方寬敞的居室,拐個彎往室內一瞧,便發現有人著裏衣睡在淩凖的床上,此人正是樣貌初現成熟的小夕。
這應該是淩凖的房間沒錯,而且室外還掛著“凖”的字樣,可是……小夕怎麼會睡在淩凖的床上?他,不是隻是個侍童嗎?飛兮有些不明所以。
榻邊的淩凖輕輕俯下身子,伸手把小夕腳下翻起的棉被蓋好,便起身想去熄滅燭火。
小夕動了動,睜開眼睛看見淩凖歸來,便撐起身子道:“主子,你回來了。”像是一種習慣一樣,他一邊起身去拿榻旁椅子上的藏青侍服,一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床已溫好了,這回又不小心睡過去了,下回一定注意!嗬嗬。”
淩凖聞罷轉身望去,燭火下,鷹一般的雙眸隱隱倒映著一身白衫的消瘦少年。
“不用,你就睡在這兒罷,小時候也沒少一起睡。我去跟爹娘問個安再回來。”淩凖道。
淩凖走後,小夕有些愣神,手中的衣服不知道是穿還是不穿。
他三歲進淩莊做淩凖的侍童,伺候少爺已有十一年又三個月,他對淩凖言聽計從,他與他的關係比對其他人親近不知多少。老爺和夫人也一直待他不錯,認可他的勤懇與對淩凖的忠誠。淩凖七歲的時候夫人便下令再不許二人每夜同房而寢,說是他們已非童孩,有些禮數還是要守的。於是,小夕便不再三天兩頭地被淩凖拉到他被窩講鬼故事、鬥蛐蛐了,而僅僅是在這樣的冷秋與冬季為他暖床,再回到自己的房間歇息。
而今,淩凖說他可以今夜睡在這裏,這讓他有點找回了孩提時愜意又開懷的日子。
其實,漸漸長大的小夕現在的生活也很好,隻是感覺與淩凖的相處沒有以前那般親昵了。也難怪,淩凖出身官宦世家,自他五歲起,老爺便請名師來為他授課,天文地理,文學古今,朝務要綱,他都要有所涉獵,而且要逐漸精益求精。
而他,小夕,隻能坐在外麵,隨時等待傳話,否則不可以隨意進入房門,以免讓淩凖分心,也避免仆人偷聽朝政之事。然而即便如此,小夕還是要很仔細地聽那屋內一點半點的課業內容,不為別的,為的隻是可以與少爺的話題更近一些。
小夕日漸發現,淩凖的個頭越來越高,原本兩個人也沒差多少,如今,少爺要比他高出半頭有餘,他低頭望著他的時候總讓他覺得少爺像是在看那個他平日裏修習的木人樁一樣。
除卻身高上出現的落差,便是這心靈上的共鳴也減少許多。以前的淩凖,在所有下人裏唯獨對他一人好沒錯,可是也沒少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