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我不知蕁彧跟苑家兩位老人說了些什麼,但苑家上下確實是從今天清晨就開始籌備起婚事。
不過,並未對外界宣稱。這也意味著,明日的婚禮上,隻有我們兩家人。整個苑家從外麵看,不會有人以為有什麼異常,但內部卻已經緊鑼密鼓,好不匆忙。
管家最是焦頭爛額,一會張羅著丫鬟們打掃房間,一會又喊男仆掛喜燈、備炮竹煙花,一會又要點理清單,不敢有半點疏忽。
我試過一套喜服裝束便來到苑子鶴房前,正碰上丫鬟拿著他換下的喜袍出門。那丫鬟乖巧地福了福,道一聲“少夫人”便離去。
我一進門,便看他倚坐在床上,額角有細密的汗珠,眉間微鎖。他見了我,柔柔一笑,往裏挪了挪。
我坐到他身旁,擦擦他的汗,問:“累了吧?”
他拿下我的手放在掌心捂著,“不累。”
我又問:“衣服可合身?”
他理理我的發絲,道:“衣服很滿意。”
我莞爾,“你能不能不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日後,我要是天天麵對這般的你,還不趕上住進和尚廟了?”(莊生:誒,我們家小鶴整個一個“妻管嚴”~在勺麵前就是硬氣不起來~~不過爹爹喜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隻是不太適應。”然後他把頭枕在我的頸窩上,似疲憊般半眯著眼睛。“我沒想到你和雙親都這般著急,竟然今天就決定明日成親。我都未來得及通知你的父母。”
我點了一下他的鼻梁,假嗔道:“既然都要成親,哪天結不是結啊?何況你就不怕我過兩天反悔,嫌你這個悶葫蘆沒勁,到時候不要你了?”
子鶴拾起我一縷頭發放在唇邊吻了吻,道:“我怕。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勺兒心地善良,一定會陪著我走到……”話未說完,他便捂著胸口咳了起來。
我趁他不注意,用手帕擦了一把他的嘴角。
“好好,我不跟你鬧。”我起身把他輕輕放倒在床上,待他穩定一會,便道:“還說不累,我看你還是好生休息罷。省得明天讓我看到一個無精打采的新郎官。”
子鶴很乖,聽話地閉上眼,一會便熟睡過去。
我走出房門,看著手帕上那抹耀眼的紅,心中悶得透不過氣。
抬眼間,我看到小瞳站在遠處的回廊中。一雙明眸,似飽含秋水,美得不可方物。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那是在用生命在守望。
隔著一段距離,他輕輕開口道:“小勺,告訴我,你是幸福的嗎?”
我有些錯愕,但也隻是那一瞬,繼而緩緩點頭。
“那就好。”小瞳笑了,表情還是那般率真耿直。
大婚之日。
我望著菱花鏡中一身喜服婀娜的少女,竟有些不認得。這個人真的是我嗎?
少女皓齒朱唇,細眉微挑,白皙的麵容在火紅色的映襯下,優雅而嫵媚。
留海被梳起,露出光潔的前額。
果然,沒有了長留海,看著更像女人了。
那雙眼睛澄澈清靈,仿佛任什麼樣的汙穢都無法浸染。可是,那眼神又不似以往那般俏皮,有一種深邃的情緒在裏麵蕩漾。
是的,我其實認得這個人。
可是我更應當問的是,這個人還是我嗎?(莊生揮淚:555~~我們家勺兒長大了……)
婚禮上,雖沒有雙親在身邊,但蕁彧作為大哥便接受了我與子鶴敬的茶。
當小瞳一聲“夫妻交拜”聲落地,隨著我與子鶴相拜的動作,我聽見有人在啜泣,有人在歡笑,甚至,我還能感受到有人在凝視著我。
我坐在洞房中,心中波瀾起伏。
忽聞有人站在我麵前,我頓時緊張地攥緊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