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國七十一年三月十五,雖然已是三月早春時節,這裏的天氣還是很不盡人意,今年仿似比以往更涼一點。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我又緊了緊披在身上的棉袍,腦海裏那個人一直揮之不去。終究,這麼多年來,我對他的依賴儼然成了一種習慣,盡管他棄家國棄我於不顧。日夜冷寂的皇宮裏,總止不住地渴望他還在身邊……

一陣鳥鳴破空而來,我停下急匆匆的腳步,抬頭目送著一群孤雁往南國方向飛去。我繼續前行,又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樹倒猢猻散。鳥獸皆是如此,又何況趨炎附勢,見利忘義的人呢?我自是恨極了他,但私下裏又細想想,憑借他的文韜武略,死守在羌國當真是委屈,他還年輕,又有一身旁人幾輩子也得不來的本領,的確該去追尋更為廣闊的天地,我從不怪他,我隻是很想他,很想見他。

倘若他現在出現在我麵前,我一定不會質問他為什麼,我僅僅會靜靜地看他,細細勾勒他的眉眼,因為我深知這樣的機會愈加變少,那是我成了亡國公主,而他卻是新的國家最得力的幹將。我將會如同往常一樣,靠在他的肩上,最後再看看不久之後就不再屬於羌國的天;或者躺在他懷裏,安心的睡一個許久以來都不曾踏實的安穩覺,因為我知道,隻要他在,就定會護我周全。

可是,他怕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哪怕我從不曾怪怨,他也不肯再回來了吧!

羌國六十七年五月初十,我的第十二個生辰。身為父王唯一女兒的我,備受寵愛。

我仔細凝望著銅鏡裏的我,精致的妝容,鳳冠霞帔,父王說今日要正式舉辦我的冊封大典,心情甚是激動,卻暗自裝著沉著,皇家的儀態總要不悲不喜,落落大方。在這宮裏,一步都不容有所差池。得寵又如何,父王還年輕,宮妃們還都不遺餘力地為他開枝散葉,我的母妃年輕時就已歿了,我亦不知究竟是害病死的,還是有人蓄意,都無關緊要,至少我現在還好好活著。上挑的眼妝有著不符合我年齡的成熟與妖媚,然而我也的的確確的長大了。

“公主,太子來迎。”水倩柔還在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時,突然被青櫻打斷。

“替本宮整理好便出去吧,別讓三哥久等。”

“諾。”

守門婢子打開門的刹那,水倩柔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院子裏的水翎,羌國太子。要說這宮裏真心待她的除了父王,便隻有三哥了。許是都是母親早亡,他倆自小便格外親近,水倩柔從來不用對這位太子哥哥行禮,稱呼也一直不曾改。

陽光之下身著太子專有的玄色衣裝的水翎,聽見門響,便轉過身上前相迎。少年比水倩柔大三歲,已是年輕有為,俊逸的神姿在幾年的曆練之中愈見成熟。青色的胡渣也掩不住少年意氣,棱角愈發分明,也難怪被尊為羌國最被信服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