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三百五十歲。
住在一棵好老好老,好高好高的樹上,那棵樹真的好老,樹根深深地紮進土地裏,拚命的向內延伸,拚命吸取它需要的養分,然後生存。
這棵樹叫飛天,名字的確很俗,但既然是個住所,也無需多好聽。
這名字,還是愔愔取的。
我沒日沒夜的做著同一件事,修煉。
修煉有什麼好處?可以用來做什麼?這些我卻通通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修煉,因為等我真正發現的時候,我已經修煉了整整一百年了,我總是自覺的那些滿是晨露氣息的早晨起來,然後在漆黑靜謐的芳夜裏睡去。
想停也停不了。
既然不能停,那繼續下去也不是一件壞事。
遠處傳來一陣陣的鍾聲,驚醒了我,我無意識的砸吧砸吧嘴,頭在臂彎中鑽一鑽,繼續我的好夢。
我不願意醒來啊。
但我答應了愔愔,今天要陪她去見人類的集市上逛逛。
我不明白,人類的集市有什麼好逛的?世俗裏的人們,談天談地談愛情,無數的佳兒佳夫,無數的癡男怨女,無數的愛與哀愁。
愔愔向往這些世俗裏的東西。
遇見愔愔的那一年,我不過五十歲,那時十分的年輕,總免不了惹上什麼事。
那時我還不住在樹上,那時我還有師傅。
那天我聽了師傅的話,要去山林裏麵給那些樹木澆水,一不小心招惹了吸血樹妖,我那時初生牛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命懸一線間,一隻撲閃著紫色翅膀的鸑鷟趕到。
我曾經聽師傅說過一些鸑鷟的事,鸑鷟也是五方神鳥的一種,隻不過五方神鳥都是遠古的了,如今到了我們這一輩,挑挑揀揀,竟還有血脈尚存,我是第一次見到鳳凰,心裏十分的……激動。
她化成人形之後,一身黑紫衣裙,眉目生的十分濃豔,她拿出一個錦囊,從裏麵倒出一顆藥丸給我。
我遲疑了一會兒,她將藥丸塞進自己嘴裏,目光十分澄澈,“沒有毒的。”
我尷尬的笑笑,說:“我不是疑心這個。”
她也沒管我是疑心哪個,又倒出一顆藥丸,遞給我。
這一回我沒有猶豫,藥丸塞進嘴裏。
都說良藥苦口,我想這藥將我頭發尖尖到腳趾尖尖都苦了個遍,實在是良藥。
她高傲的昂揚著頭,問我:“你一個還沒成型的仙種,怎麼也能來這?”
我疑惑的問她:“這裏不是所有人都能來的嗎?”
“那你剛剛不差點就死在這兒了嗎?”
我沒話說了,自此,師傅每次打發我去給樹林澆水,便被我一推再推。
我也就過起了米蟲的日子,但跟愔愔的交情倒是越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