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年後,遊玩夠了大江南北,最終他們在楚卓向往已久的雲南大理定居了下來。
當焰盡成墟,風起塵揚,心中的慟與悔可曾散去,時間洗滌了蝕骨的傷痛,歲月圓融了脆弱的心智,傷痛的過往像縫合了,那道傷痕卻是永遠存在。這對在世人眼中宛如神仙般的眷侶,也有著他人無法看清的溝痕。
當午後的風遞進,掀動白紗垂帳,徜徉在床海上的兩人眠夢正酣,粉嫩的嬌軀趴伏在堅玉般的胸膛上,激情過後的慵懶隨著涼爽的微風輕拂。
“孩子。。。”
身下的胸膛明顯一僵,半響,才聽他輕應了聲“嗯?”
“我說。。。”抬頭看向他,“我好像有孩子了。。”
薄唇微顫著,不敢置信的低頭凝視著她,許久許久,闔上雙眼,擁緊懷裏柔弱的身體,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
而這個微笑卻在一瞬間被摧毀,點滴不留。
“夫人的身體不宜受孕。勉強生產,隻會母子具損。”大夫因司空見慣而顯得平淡的聲音,比所有他曾經曆的惡言惡語更尖銳,一聲聲一刀刀淩遲著他。
“沒有辦法麼?”好困難才開口道。
搖了搖頭,“至多隻有七成幾率。”
他不信!
可是,尋遍天下名醫,他們的回答卻出奇的一致。以至於讓他什麼也顧不得的命貪狼快馬加鞭趕去京城將禦醫架了來。
來來回回用了一月有餘,這一個月裏他承受著無比的煎熬,等待。。。。。等待的是什麼,是最後的死刑。
當最終的期望落空,他將自己關在房內,濃重的悲慟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上天何以如此,是他作惡多端,是他罪惡昭昭,是他心狠手辣,是他,是他,什麼都是他,為何要如此對待她。
難道真要再一次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仰起頭,無語問蒼天。
當門再次開啟時,他依舊是那個沉穩優雅、處變不驚的沃瑛。
命人煎好藥,親自端了過去。
楚卓正趴在窗口閉目感受著微涼的清風,覺得一切都這麼完美,完美的如同水晶一般,易碎。
聽到“吱呀”一聲,轉身看向來人,見他手上端著一碗藥,蹙眉問道:“又要喝嗎?”
扯起嘴角,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輕笑道:“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緩步走近她,將藥遞出,“乖,趁熱喝。”
伸手接過,嗅了嗅,皺了皺眉,不依的道:“真難聞。”
笑而不語。
將碗湊近嘴角,抬眼輕輕看了他一眼,他又是微微一笑,完美無瑕。
“哐當!”狠狠將碗砸在地上,飛濺起的藥汁帶起她的淚水。
沉默在兩人間無限的蔓延,要將人逼瘋了似的無止境,“你出去。。”手一指,哽聲道。
起身離去,手指觸及門扉時才停下,“無論如何,一個月內,必須拿掉!”冷冷的道。
。。。。。。。。。。
“等等!”
背對著她,靜立著,感受著她的靠近,眼底的痛讓他止不住闔上了眼。察覺到她的舉動,才赫然睜開眼。
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溫暖的背脊,沙啞著嗓子娓娓道:“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不說,不問,不解釋。”
“我知道,知道孩子對我來說代表著什麼。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他啊!我也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做。。。。是我自私,是我任性,是我將你逼至此。。。可是,就這麼一次,我要他。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生下他。”
止住他轉身的舉動,“我和孩子共存亡,如果他死了,那麼我,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孤魂野鬼,從哪來也回哪去!”
被活生生威脅的感覺原來是如此的折磨人,第一次發現,她是這般的殘忍!
半個月來兩人進行了首次“冷戰”,更確切的說,冷氣壓大部分是來自沃瑛的。
直到某日楚卓輕叫著,喊出:“孩子在動,他在踢我。”
他才放下身段,並且一改往日近乎於不聞不問的態度,關懷備至,嗬護著母子二人。如果,真的隻能如此,他不要在遺憾和悲憤中失去她。。。。。。。。。。
然而,當他第一次聽到女兒用嬰孩獨有的軟軟的聲音叫出,“爹爹”的時候,當她第一次坐起來,像條白胖胖的蠶寶寶扭著身子學爬的時候,當她搖搖擺擺的,像隻小鴨子學走路的時候。
擁著懷裏同樣像個孩子似的咯咯直笑的女人時,他突然覺得所有的煎熬都是他應承受的,如此,他才不會覺得惶恐,惶恐於簡單得來的幸福的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