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今年的初雪(1 / 3)

你不在,我感冒都不吃藥,你快回來,哄我吃藥好不好?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記本

最後還是被陸小京從被窩裏挖出來,範紅英同誌有規矩,在家誰都不能喝酒,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陸小京給他妹偷渡了罐啤酒塞被窩裏,陸小涼拂了拂一頭亂發坐起來,哢一聲拉開拉環,冰涼涼的啤酒下肚,麥芽香溢滿口腔,舒坦了,軟乎乎道聲謝謝。

北方男孩,從小就特貧,好的壞的就靠一張嘴,陸小京見不得他妹這個樣兒,哄她:“以後有什麼不開心都跟哥哥說,哥哥一定向著你。”

陸小涼扯扯他袖口:“你別打他。”

陸小京:“……”

真是沒話說了,點頭答應:“成。”

可又想不通:“這麼喜歡為啥不告訴他啊?”

陸小涼堅定地搖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事,不告訴他也行。”

陸小京:“你這是圖什麼?”

“什麼都不圖,就想這麼陪著他。”陸小涼咽了口酒,她已經習慣了在背後偷偷瞧他,從小到大,隻要他高興,她什麼都能做,唯獨不想再看見他難過,他有多逼自己她比誰都清楚,小時候清瘦少年的孤獨背影像是用紋身墨水刺在了她心頭,她能做的不多,最起碼,他一回身,就能看見她沒走遠,這樣就成。

陸小京站起來拍拍妹妹頭頂,分量很重地壓了壓。

女孩兒的心思他不能理解,換做他,喜歡個人,一定把自個兒名字刻在上頭,占個地盤先,誰敢搶他東西他得讓那人知道世界末日是什麼樣子。

夜深了,陸小京從家裏出來回車行,才下樓就碰上剛才兄妹倆溫馨座談會的主題。

沈書辭幾天沒睡了,連著兩個大夜都接到重病號,這會兒困得眼都睜不開,剛才是打車回來的,自個兒的車停在醫院車庫裏。台階上到半截就被人堵著,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誰也沒這人無聊。

他懶懶道:“起開,今兒沒功夫跟你打。”

陸小京不挪地方,說:“告訴你個好消息,嚴家小子在追涼涼,我就指望著哪天他叫我一聲大舅哥,哎呀,爽。”

沈書辭唇角一扯,明明都好了,卻感覺有點疼,跟手術台上打了麻藥還能感覺皮膚劃開的病號一樣,頂厭煩這感覺,也頂厭煩眼前這耀武揚威的人,可他提醒了他,樓上的小丫頭,有人追了。

還是他最討厭的人。

因為這樣,連祝福都不願意。

“起開。”沈書辭有氣無力地再說一次。

這次陸小京蹦躂到了一旁,笑容特別賤:“哥們,你得注意身體,聽說幹你們這行挺容易猝死,我還指望你以後在醫院給我開後門呢。”

沈書辭回一句:“除非缺胳膊少腿得癌症,否則別招我,沒工夫搭理你。”

***

宋慧欣一般晚上都給兒子留湯,沈書辭撐著最後一點精氣神兒坐在桌邊喝湯,發現宋慧欣今天心情特別好,幾次看著他欲言又止。

“您說吧。”他的瓷湯勺砰砰碗邊,叮當脆響。

宋慧欣卻神神秘秘,怕多嘴好事落空,忍著不問不打聽,把碗往兒子手邊推推:“沒事兒,你多喝點,喝完早點休息。”

沈書辭實在太困,沒精力去想,洗洗睡了。

第二天他出門碰上小丫頭,跟耗子見了貓似的躲著他走,那身子就剩把骨頭了,外頭大風吹著他都擔心能把她吹跑。

陸小涼頂著寒風往前邁腿,確實感覺自己走一步能被吹回來半步,沈書辭在廠門口打了輛車,不知怎麼沒走,停在那兒像是等誰,陸小涼遠遠瞧見了,繞了個彎,避開不打照麵,溜去了地鐵口。

沈書辭插袋站在車邊,眼見著她跑走,抿了抿唇,低頭坐進車裏:“麻煩您等了,去省協和。”

到了醫院開始一天繁忙的工作,沈大夫帶著學生去腫瘤科會診,在走廊上與送花的快遞員擦肩而過。

沈書辭的隊伍停了停,聽快遞員捏著收貨單大聲問:“陸小涼哪位?您的花麻煩收一下。”

一德同學咦了聲:“是給涼涼的花啊?這好看!這花特別貴,上回想給我女朋友買來著,看了下價格,我咬著牙買了一支。”

沈書辭看見陸小涼慌慌張張問人家能不能拒收,周圍的人都笑話她,快遞員為難地表示拒收他會很麻煩。

沈大夫突然改了方向,往護士站走,陸小涼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刻唯一想做的是把那麼大捧花藏起來,可惜已經來不及。

沈書辭走到她麵前,手一伸,陸小涼頭皮發麻,聽他說:“借根筆。”

毫無感情,波瀾不興,真的就隻是來借筆,半點沒在乎花,陸小涼嘴巴動了動,想解釋,可又有什麼好解釋呢?反正他也不在乎。

於是把字簽了,花兒每個病房分幾支,插礦泉水瓶裏權當美化環境。

而一德同學眼看他老師拿著筆回來,急哄哄表示:“老師我這兒有筆呢,您怎麼不問我拿?”

衣袍兜兜拉開好幾根黑色簽字筆,但這沒打動他老師,反而得了個冷冰冰的眼神,一德同學訕訕閉了嘴。

***

一晃,就到了華遷一中的百年校慶,沈書辭和陸小涼都是從這兒畢業的,不過區別在於沈大夫是跳級優秀畢業,而小陸護士當年是她爹高價買進去的擇費生。

今兒是個大日子,陸小涼也收到了邀請短信,早就排開了班準備去給母校助威,她雖然不像某人能以傑出校友身份在大禮堂發表演講,但身為校友,對母校的祝福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