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萬,現在三十……好的,這邊這位先生出價三十九萬五千,還有沒有更高的價格?”拍賣師臉色激動,聲音不由升高一點,雙手用力揮動,“這可是邊壽民的蘆雁圖,邊壽民作為揚州八怪之一,和鄭板橋其名,而且他最擅長畫蘆雁,買一副邊壽民的蘆雁圖就和買一副鄭板橋的竹一樣,便宜又實惠,各位金主千萬不要錯過,買回去有麵兒不說,沒準過兩年這幅畫就和鄭板橋的竹畫一樣價格……”
李純清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偏左的位置,既不靠前,也不靠邊,這樣的位置是最不起眼的。李純清臉上一片平靜,低調的舉了次牌加價,黑框眼鏡遮住眼中的神采,心中暗笑這個拍賣師真能忽悠,邊壽民到底能不能歸到揚州八怪尚且沒有定論,但要說和鄭板橋相比,不論是名氣還是藝術性,都有一定差距,價格當然差的更多。
就拿2011年來說,邊壽民二十幅畫拍到千萬左右,但同年鄭板橋一幅畫就拍到四千五百萬,兩者畫作價格根本不在同一個檔次。當然,都說盛世古董,近年不僅耳熟能詳的名人字畫價格居高不下,就是一些名氣稍弱的名人字畫價格也是水漲船高,絕對有收藏價值。
除了專業知識,拍賣師的業務水平也讓李純清吐槽不已。拍賣師需要冷靜睿智,有大局觀掌控力,但是這個拍賣師有種獨特的天賦,能夠完美的將自己化身為兩元店大喇叭,給人以強烈鮮活的既視感,似乎賣力的喊著“兩元錢不算多,買不了房也買不了車,旅遊到不了莫斯科”,總能讓人瞬間出戲,從拍賣會穿越到菜市場。
心中暗歎一口氣,李純清也感到很無奈,誰讓自己不小心上了大拍行的黑名單呢,像這樣不是很正規的小拍賣行,前兩年他都不稀的來。
李純清的職業是托兒,一個幾乎伴隨著拍賣會同時誕生的職業。做托兒一點也不簡單,賣家需要托兒,拍賣行需要托兒,就連買家也需要托兒,裏麵道行之深,李純清也是入行後才摸索出一二。李純清就是專門為拍賣行服務的托兒。
拍賣行一般都有自己的托兒,不論是佳士得、蘇富比,還是保利、嘉德都不例外。但自從《拍賣法》出台,拍賣行早已經不再自己養托兒,轉而和自由人合作,這樣就算被識破也好撇清關係。李純清稀裏糊塗跟著個師傅就出道了。
李純清的師傅在拍賣界人脈很廣,各大拍賣行也給他麵子,再加上李純清膽大心細,冷靜敏銳,仿佛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著實幫拍賣行提高了不少成交額,因此這幾年背靠師傅,李純清混的也算風生水起,就算兩年前師傅出國後杳無音信,各大拍行也沒有趕他出局。
可壞就壞在去年一場秋拍,李純清見到當初暗戀三年的高中女神參加拍賣會,也不知怎麼腦子一抽,不僅跟女神泄了保留價(拍賣行和送拍人設置的底價,如果最高應價低於保留價則拍賣停止),拍賣過程中還幫人家聯手壓製其他競拍者。結果拍賣結束後“兩頭”充血的李純清還沒約人家,就看到女神拉著一個中年帥哥轉賬去了。雖然不知道中年帥哥是睡女神的幹爹還是睡女神媽媽的親爹,但明顯不可能成為自己的丈人爹,李純清招呼都沒好意思打就灰溜溜的跑了。
第二天李純清還沒緩過神就被通知上了拍賣行的黑名單,師傅的麵子再大也罩不住壞了規矩的自己。
平靜下來的李純清暗惱不已,就算幫女神省了一點拍賣交易費,但是能拍賣幾百上千萬物件的人怎麼可能是自己這樣一個撈偏門的能夠覬覦的?自己雖然跟許多有錢人競過價,可不代表自己就成了有錢人。
男人麵對女人,果然隻有下麵軟的時候才能心硬,下麵一旦硬了,心就軟了。
李純清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冷靜的觀察。別看現在叫價熱鬧,但是李純清知道兩個高調的家夥是自己的同夥,這倆家夥不斷跳價加價,還假裝鬥氣一樣出價比拚,常混拍賣會的行家裏手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托兒,這樣沒點職業素養的家夥以前都沒資格和自己合作。
另外兩個加價隨意的競拍人,可能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真正勢在必得的是坐在第一排,還帶著個“師爺”的土豪。土豪加價幅度也很大,還一副左顧右盼的樣子,顯得很強勢,倒是“師爺”不斷和他低聲說著什麼。
李純清進場很早,幾乎每次加價都是最低加價,保持低調,但隨著拍賣價格提高到七十萬,兩個打醬油的已經退場,自己的兩個同夥加價也似乎猶豫了些,李純清開始變得強勢,緊隨著土豪加了兩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