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經25
二五無妄——無妄之災
震下乾上，天雷無妄。《序卦》雲：“複則不妄矣，故受之以無妄。”意為，返回正道重新開始就不胡來了，所以在表示返回正道重新開始的複卦之後，接著是無妄卦。《雜卦》雲：“大畜，時也；無妄，災也。”意為，大畜卦是時運，無妄卦是時運中的災難。“妄”是虛妄，《說文》：“妄，亂也。”通俗點講就是胡來。“無妄”就是不虛妄、不胡來。不胡來不應當有災害，胡來才會有災害，這是理所當然。然而人在社會中生活，並不是遇到的全部合理。有時候自己遵道順理，一點也沒有胡來，也會遇到倒黴的事，這種不幸《周易》解釋為是時運造成的，故出現不該有而有的災。所以《雜卦》講：“大畜，時也；無妄，災也。”是自己的時運不好，無緣無故碰到災害。《雜卦》把“時”與“災”對舉，意思前後證發，不能割斷這種聯係。大畜是時運好，無妄是時運不好，意思相對，所以才對比起來說。不能簡單地把“無妄，災也”理解成無妄是災害的意思，應是不虛妄而遇到的災。從基本意思上說，無妄卦的得名取的是不虛妄、不胡來的意思。這就把《序卦》、《雜卦》的講法融通在一起了。成語中的“無妄之災”就本之於《周易》此卦，意思是不虞之災，或無緣無故的災，成語的形成有它的根源。古人對“災眚”的理解，分開講有區別。朱震《漢上易傳》在複卦裏說：“災自外至，眚已招也。”意思是說，災眚雖然都是災害，但災是指自己沒有責任，從外邊來的天災人禍；眚是自己犯了錯誤導致的災害，自己招來的，個人有責任。“災”人們都同情，“眚”人們不同情。所以“災”本來就有無妄的意思。要之，無妄就是不虛妄。
彖辭說“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內”，按彖辭的說法，無妄卦是從遯卦變來，是遯卦的上九從外卦來到內卦的初位成為內卦之主。即：無妄，遯的上九變成無妄的初九，初九是全卦的主爻，分析卦爻辭應當注意初九的作用。另外無妄與下一卦大畜組成一對正覆卦，即：無妄全卦上下倒置，為大畜，故兩卦比次排列。
無妄，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譯文】 無妄卦，大亨通利於正固，如果不正會有災眚。不宜於有所行動而前往。
彖曰：無妄，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內。動而健，剛中而應，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無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譯文】 無妄卦，剛健從外部來到內部而成為主心骨。行動強健，內中剛健而有應援，大通順而且中正，這是天命。如果不正會有災眚，不宜於有所行動而前往，不可虛妄時前往，想到哪裏去?上天不保佑，能行得通嗎!
象曰：天下雷行，物與無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
【譯文】 雷在天下運行，萬物一起都不可虛妄。先王從中得到啟示，勉力配合天時，養育萬物。
【辨證】 卦、彖、象辭聯係起來看，“元亨利貞”彖辭換言“大亨以正”，是說無妄卦所以會大亨通是因為“正”。無妄卦“正”在哪裏?象辭作了說明，是“天下雷行，物與無妄”。“與”是一起、共同的意思。雷在古人的心目中是威嚴和法律的象征，天下震雷施威，一切邪曲都會逃遁隱藏，任何東西都不敢胡來，虛妄不起，所以萬物一起都不敢虛妄。“正”取象於“天下雷行”。“其匪正有眚”，“其”是語氣詞，“匪”用同非，“眚”是自招之災。意思是說，震雷施威，是上天不容邪曲，如果有人敢不管天時，行為不正，那就是自找災難。“不利有攸往”，是說不利於前往有所行動。從象上講，天打雷劈的時候，最好是不要出門，要避一避風頭，這是很自然的道理。如果把雷看成是法律的象征，如法律正在嚴厲打擊的時候，法嚴網密，動輒得咎，最好還是不要活動。卦辭主要是從下震上乾天下雷行中取象。
彖辭從五個方麵解釋無妄卦辭。(一)從卦變上說明“元亨利貞”。“無妄，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內”，指無妄卦是從遯卦變來，是遯卦的剛爻上九從外卦來到初位成為內卦之主。從卦的來源上看，無妄卦具有“剛來主內”的優勢。爻從上向下推移稱“來”，從下向上推移稱“往”。因為下麵是內卦，上麵是外卦，從內到外是往，從外到內是來。無妄既然是“剛來主內”，就如一個人本來內心柔弱、外表剛強，現在變得內心剛健有了主心骨。再如一個國家，由外強中幹變得內部強健，能主持內政，都為“大亨以正”提供了條件，所以“元亨利貞”。(二)從上下卦特性的組合上說明“元亨利貞”。“動而健”指無妄卦由下卦震和上卦乾重疊而成，乾卦的特性是剛健，震卦的特性是行動，組合在一起是行動剛健。行動剛健，難以阻擋，這又是“元亨利貞”的另一個條件，所以卦辭才說“元亨利貞”。(三)從中位上下應爻上說明“元亨利貞”。“剛中而應”指上卦中位的九五是個剛爻，下卦中位的六二是個柔爻，兩爻在相應的位置上，正好一陽一陰，處在尊位的九五剛健能守中道，在下的六二柔順地來應援，所以“元亨利貞”，“貞”就是正。“正”還因為有九五剛爻處剛位、六二柔爻處柔位，上下位正的原因。(四)從卦象上解釋“元亨利貞”。“大亨以正，天之命也”，指無妄從遯卦變來，遯卦是個放大了的巽卦，巽為命令，推移中的上九原在上卦乾裏，來到無妄的初位，如同把上天的使命帶來。從取義上說，是帶著天命而來，替天行道，所以“元亨利貞”。“大亨以正”兼有解說“元亨利貞”詞義的作用。“元亨”就是大亨，“貞”就是正。“以”是因為，因為正才大亨，也就是正了才能通，換言之就是宜於正，“利”是宜於、應當的意思。(五)解釋卦辭“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無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意為，如果不正會自招其災，不利於有所行動而前往，是因為天下正處在不可虛妄之時，萬物都得規規矩矩、老老實實，你能到哪裏去?上天意在懲治邪惡，不會保佑你現在活動，你能行得通嗎?總之是說無妄這一卦要躲在家裏避風頭，原來設計的活動計劃要暫時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