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是一個很潮濕的夏天,院子裏彌漫著濃烈的梔子花香。
我很隨意的將頭發挽起,死死的捏住裙角,不至於讓它飄舞。梔子開的很燦爛。
伊澤很慢的走過來,說,白梔子,誰讓你出來的。
我轉過來“這是我的權利,你們沒有資格剝奪”
他的眼神很冷,冷的看不清他在想什麼。我們都是在黑暗裏長大的孩子,用很冷的眼神,保護我們僅有的傷口。
“明天要去星辰了,你要住宿還是回家?”他轉過身去,把玩著他的手機。
“住宿!”我不假思索的說出口。伊澤,這不是我們想要的嗎?逃出這個家。
“隨便你”他很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為什麼即使我們那麼想逃離白家,卻還要放棄學校,或者,被關著,總比在外麵被腐蝕的好。
手心突然感到一陣震動,哦,是艾草的短信“明天要我來接你嗎?”
猶豫了一下“不用了”
我突然想起了十年以前的蘇荷子,我們隻是六七歲的孩子,來到這個陌生的中國,卻永久的分離。
我想,那是我永恒的惡夢。
即使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想要忘記她,可是我忘不掉。
我沒有體驗過被車輪碾過的滋味,可我卻親眼看著她,年少的生命消失在車輪地下,鮮血一點一點噴濺出來。
我無法相信那是個意外,因為,開車的人帶著麵具。
那個黑色的麵具,是我一生的夢魘,我無法忘記他。每當午夜時,我都會驚醒,一身冷汗。
那一定是個惡作劇。
就好像高澤蘭的出現一樣,是個惡作劇般的玩笑。
2
如果這世上有個懶人大賽,我想冠軍一定是伊澤。
從離開白家那一刻,他懶到話都不肯說。
我們站在門口,看著晨管家指揮著工人搬著行李。
“住宿而已,至於要帶這麼多東西嗎?”懶人冠軍終於說話了,可他還是死死的盯著手機,頭也不抬下。
“怎麼不要?你又不是女生,怎麼知道我要帶多少東西”我撇撇嘴,拍了拍手,走向床位。
這是一個兩人的宿舍,少說也有三十平米,裝飾很簡單,兩張單人床,兩個大衣櫃,兩張書桌,兩台筆記本電腦,一個飲水機。配有陽台,陽光絕對充足。我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欲望,想走到陽台上。
“晨管家,把家裏那幾盆梔子花搬過來”我拉開窗簾,陽光直射著我的眼睛。
“哇!住宿而已,怎麼搞得怎麼壯觀?”艾草走到伊澤旁邊,很驚訝的樣子。
“壯觀嗎?”我用手擋住陽光,卻聽到後麵很欠揍的聲音。
“白癡,有太陽不懂得把窗簾拉上啊?蠢到家了!”伊澤很藐視的看了我一眼。
“姓伊的!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不!準!叫!我!白!癡!”
伊澤很配合的抬頭,接受我鄙視的眼神,然後轉身。
“我不習慣和白癡呆在同一間房……”
突然艾草的笑聲,打破了這房間的尷尬。
“笑死我了,這家夥太搞笑了……”艾草全然不顧形象的大笑。
“艾草,你想死嗎?!!”我的拳頭很乖巧的‘咯吱’響了兩聲。
“……啊?”艾草聽到聲響一驚,猛然抬頭,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你好,請問這是802室嗎?”很優雅的聲音,門口站著一個女生。
她穿著一身素藍的裙子,飄長的頭發隨意的別在耳後,五官清秀而小巧。
3
她叫紫菀,是我的室友。
她有一張很素淨的瓜子臉,澄澈的眼睛。她很像蘇荷子。
蘇荷子留著像古代女子的薄劉海,習慣淺淺的笑,很單純恬靜的笑。
“你常常發呆嗎?”紫菀無聊的轉過來,大口大口的咬著蘋果。
報道的前一天就是這麼無聊,待在宿舍裏,隻能看書或者上網聊天。
“啊?”我像隻受了驚嚇的小鳥,手忙腳亂的抱著枕頭。
“哎……又是一個封建統治下的金絲雀……”紫菀很哲學性的搖搖頭,又接著投入她的吃蘋果大革命中。
“你會不會時常想要逃離你的家?”我直視著紫菀。
她似乎很驚訝我的問題,被蘋果給噎住了。
“你會不會經常感覺很孤獨無助?”我也不知怎麼了,接著又問了個問題。
紫菀急忙喝下一口水,拍拍胸口,然後很鄭重的轉過來,握住我的手。
“知己啊!!”我看著她激動的快要落淚的樣子,啞然失笑。
她把手中的蘋果扔進垃圾桶,以非常嚴肅的表情對我說。
“你不覺得宿舍的裝飾太單調了嗎?”
……無語……